林羽几乎是滚下楼梯的。
背后玻璃舱开启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警报尖锐刺耳，红光不断闪烁。他不敢回头。地下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金属锈味——铁锈混着机油的那种，像咬碎了一块生锈的螺丝。
冲出楼梯口，外头的世界安静得不正常。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声音不是从地底传来的，而是更远一点，像是山背面藏着一台巨大的心脏泵。
没停步，他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撤。翻窗、绕道、穿过废墟，动作一气呵成，直到拐进一条塌了半边的巷子，才敢靠在一面残墙上喘口气。手指撑着墙砖，指节发白，胸口起伏得厉害，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气。
手伸进口袋，磁带还在。塑料外壳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摸上去有种粗糙的触感。
他闭了闭眼，心跳慢慢稳下来。可太阳穴还在跳。
凌晨三点，安全屋的门吱呀一声推开。反锁，拉帘，屏蔽器启动，监控画面一一确认。每一步都像刻进肌肉里的流程。确认无误后，他从背包里取出那卷x-23磁带，轻轻放在桌上。录像机早就接好了线，电源指示灯一闪一闪，像在等什么。
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画面跳动几下，终于清晰。
镜头前的男人背对着摄像机，坐在一张老旧的铁椅上。穿的是黑色伪装服，头低垂，一动不动。林羽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快进键上方，关节绷紧。
画面突然动了。
男人缓缓起身，走向门口，动作和自己在工厂里的一模一样。
他咬紧牙关，继续看下去。
男人走到门前，伸手推门——
定格。
下一秒，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同步率：91.7%】
下方还有一串编号：
【x-23-a】
林羽瞳孔微缩。
这不是记录影像，这是……模拟？
他快速回放，反复比对自己和画中人的动作轨迹，几乎完全一致。就像是某种意识被复制、还原，并提前录好他的行为。
猛地站起，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到母亲案件的旧档案页。
泛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中，一个名字让他心脏猛然收紧。
“陈远。”
那是母亲死亡报告上的签名人。
可他已经死了。
二十年前，在一场实验事故中失踪，官方认定为死亡。
而此刻，林羽盯着屏幕上的x-23-a，脑海中闪过那个男人的脸——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立刻调出母亲遗物中的那本笔记本，一页页翻找。
终于，在最后一页夹层中发现了一张便签纸。
上面写着：
【R.S.计划最终阶段】
【目标代号：x-23】
【意识融合体完成度：87%】
还有……
一组符号。
林羽皱眉，这组符号看起来像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密码。但不知为何，竟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掏出手机，打开加密数据库，将符号拍照上传。
等待反馈的过程漫长得令人窒息。他盯着屏幕，指尖微微震颤，血压在升高。
几分钟后，数据库跳出一条高匹配度信息：
【匹配结果：网络直播平台用户Id“#ΔΣΩ”】
【注册时间：三个月前】
【Ip地址：已隐藏，追踪至某老旧服务器机房（坐标定位）】
林羽盯着这个Id，心跳加快。
ΔΣΩ。
这三个希腊字母，曾在直播中出现过。
不是弹幕，也不是评论，而是……某个观众的名字。
准确来说，是某个“账号”的名字。
当时他并未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网友的昵称。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立刻调出直播后台数据，搜索该Id的历史互动记录。
只有一条留言，时间是两个月前：
【你看到的，未必是你自己。】
林羽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x系列是某种意识实验的编号，那么x-23，或许并不只是个失败品。
它可能，是他本人。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是x-23的一部分。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
这时，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
数据库更新了一条新信息：
【Ip追踪结果显示，该服务器机房位于A省b市郊区，登记单位为“天启科技”，法人代表姓名：陈远。】
林羽整个人僵在原地。
陈远……没死？
开始整理资料，x-23磁带、文件复印件、数据库截图全部打包加密。动作利落，却隐隐有些颤抖。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但他知道，这一夜，他无法休息。
真正的线索，才刚刚浮现。
他拿起外套，戴上帽子，将设备一一检查完毕。
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笔记本。
那张便签纸正静静躺在那里，边缘微微卷起，露出一角——
一道刻痕。
凑近细看，才发现那不是装饰图案，而是另一个符号。
不同于ΔΣΩ，这次的符号更加陌生，像是某种仪式用语。
拍下照片，再次上传数据库。
查询进度刚到50%，屏幕却突然黑了一下。
紧接着，桌面跳出一条陌生消息：
【别再查了。】
发送者未知。
林羽猛地拔掉网线。
站在原地，望着漆黑的屏幕，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他知道，有人盯上了他。
而且，对方就在暗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转身，拉开门。
风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迈步而出，步伐坚定。
身后，房间里最后一盏灯自动亮起，照在那张便签纸上。
符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等待某人解读它的含义。
他不知道，那座偏远城市的老旧机房里，一台主机正悄然重启。
屏幕亮起，显示一段代码：
【x-23-a：激活中】
电流嗡鸣，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生物，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