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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紧张。”路明泽的声音在女娲家指挥大厅内响起,如同冰晶落入滚烫的水面,瞬间平息了所有躁动。

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上,西安区域的红色警报依然刺目,但路明泽的声音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任何屏幕上,但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语,仿佛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楚子航和夏弥的情况特殊,他们进入了一个预设的测试区域。”路明泽继续道,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无需支援。”

副校长弗拉梅尔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眉头紧锁。“测试区域?我们可没收到任何关于——”

“现在你们知道了。”路明泽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继续监控,但不要干扰。其他小队按原计划行动。”

大厅内的紧张气氛略微缓和,但疑虑并未完全消散。技术人员们交换着眼神,却没人敢质疑路明泽的决定。指挥链顶端的沉默如同一道无形的命令,让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收到指挥部消息了。”凯撒放下手机,对南京小队的成员们说道,“楚子航和夏弥没事,是计划内的测试。”

诺诺挑了挑眉:“什么测试需要拉响最高警报?”

朱伯元摇摇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尊主(路明泽)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我们专注自己的任务就好。”他转向电脑屏幕,调出一组复杂的地图数据,“根据李家的扫描结果,南京紫金山区域有三个异常能量节点,我们明天——”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通讯提示音打断。朱伯元迅速接通,听了几句后脸色微变。“洛阳有一只学员小队发现了龙族亚种踪迹。”

凯撒立刻站起身:“什么情况?”

“形似狼人的生物,逃往山林中。”朱伯元快速浏览着同步过来的资料,“路明非小队已经赶过去了。”

诺诺吹了声口哨:“狼人?这下有意思了。”

与此同时,在洛阳郊外的山林中,路明非、绘梨衣和昂热正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快速前进。月光被浓密的树冠过滤,只剩下斑驳的光点洒在泥泞的地面上。

“就是前面那片林子。”带路的学员压低声音说道,指着前方一片黑黢黢的松树林,“我们小组三个人都看到了,体型比普通人大至少二倍,直立行走,但速度极快。”

路明非点点头,示意绘梨衣跟紧自己。女孩安静地走在他身侧,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两盏小小的红灯。她怀里依然抱着那个轻松熊玩偶,但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握住了藏在玩偶腹部的短刀。

昂热走在最后,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位百岁老人步履轻盈得不可思议,仿佛脚下不是崎岖的山路而是舞厅光滑的地板。

“《西京妖异录》记载,1018年洛阳夜空出现过所谓的‘帽妖’。”路明非突然说道,声音很轻,“当时引起全城恐慌,人们以为是不祥之兆。”

绘梨衣仰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龙族亚种。”路明非解释道,“史书记载它们‘形如飞帽,夜掠人畜’,听起来像是某种会飞行的——”

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打断了路明非的话。四人瞬间静止,如同凝固的雕像。前方的树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路明非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分散开来。他拉着绘梨衣缓缓向右移动,昂热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左侧的阴影中。三名学员留在原地,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十分钟的静默搜索后,他们在预定地点重新汇合。

“什么都没发现。”昂热摇摇头,“连个脚印都没有。”

那名学员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模糊的照片:“这是我们唯一拍到的,距离太远,光线也不好。”

路明非接过手机,眯起眼睛。照片上确实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隐约能看出类似犬科动物的头部和过于修长的前肢,但细节全无。

“发回指挥部分析吧。”他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专员,“明天天亮后再来搜索一次。”

回到临时驻地后,路明非收到了指挥部同步过来的另一条消息。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

“明非?”绘梨衣轻声问道。

路明非转向她:“酒德麻衣他们在张家界的山洞里发现了四具尸体。”

“龙族亚种?”

“比那更奇怪。”路明非将电脑转向她,“长着龙鳞,但手臂像螳螂。”

屏幕上是一张刚传回来的照片,虽然光线不足,但能清晰看到一具扭曲的尸体躺在山洞地面上。它的躯干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而前肢则如同昆虫般呈镰刀状,关节反曲,尖端锋利如刀。

绘梨衣茫然的询问:“这是...什么?”

“1962年昆仑山考察队报告过类似的生物,当时被称为‘螳螂人’。”昂热走过来,看着屏幕说道,“没想到真的存在。”

路明非拨通了朱伯元的电话:“我们需要交叉比对所有历史记载中类似生物的目击报告。如果这些亚种一直存在,它们肯定留下了更多痕迹。”

与此同时,在张家界的深山之中,酒德麻衣、老唐和芬格尔正站在一个潮湿的山洞入口处,等待直升机的到来。

“这地方让我浑身发毛。”芬格尔搓了搓手臂,尽管夜晚的温度并不低,“那些尸体...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失败的实验品。”

老唐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拨弄着洞口处的泥土:“我更在意的是这些痕迹。”他指着地面上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出来的。不管拖走的是什么,体积都不小。”

酒德麻衣站在稍远处,手机的光线照在她冷静的脸上。“指挥部确认了,直升机二十分钟后到。”她收起手机,走回洞口,“芬格尔,别碰任何东西。这些尸体需要专业处理。”

芬格尔撇撇嘴:“我又不是新手。”但他还是收回了伸向一具尸体的手。

夜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三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地等待着。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时,芬格尔明显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他嘟囔着,“这地方阴森得能拍恐怖片了。”

直升机降落在不远处的一片平地上,几名全副防护的技术人员跳下来,快速向他们走来。酒德麻衣迎上去,简要说明了情况。

技术人员们进入山洞,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那四具怪异的尸体。拍照、取样、封装,每一个步骤都精确而高效。

“你们可以回去了。”领队的技术人员对三人说道,“分析结果出来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酒德麻衣点点头,示意老唐和芬格尔跟上。三人登上直升机,舱门关闭的瞬间,芬格尔瘫坐在座位上。

“总算结束了。”他长出一口气,“下次能不能派我去个有酒店和餐厅的地方?深山老林真的不适合我这种都市型男。”

老唐嗤笑一声:“你?都市型男?”

“怎么,有意见?”芬格尔挺起胸膛,“我在柏林可是很受欢迎的。”

酒德麻衣没有加入他们的斗嘴,她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山影,眉头微蹙。那些尸体...那些螳螂般的肢体...它们让她想起了一些古老的传说,一些她宁愿是虚构的故事。

直升机掠过一片云层,月光被暂时遮蔽。在那一瞬间的黑暗中,酒德麻衣似乎看到远处的山脊上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但那可能只是她的想象,因为当月光再次洒落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另一边。

古城西安的喧嚣市井,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绝。夏弥和楚子航从那片凝固万古的幽冥冻土——尼伯龙根中踏出时,沉重的夜色与温暖人间烟火的气息瞬间涌来,混杂着烤肉的焦香和远处鼎沸的人声,将方才那死寂战场带来的冰寒刺骨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两人身上的盛装还未换下,站在僻静的街心公园入口,如同穿越千年的幻影。夏弥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正红金凤的嫁衣,又抬头望向楚子航玄青龙纹的袍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我们这副打扮,现在回去跟大伙儿说:‘我们刚和五千个唐朝重甲死侍认了个亲,还差点被当成公主驸马拜了堂’,你猜他们会信吗?”

楚子航的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无奈,他正了正歪掉一点的笼冠,声音低沉但带着明显的松懈:“会。因为警报都拉响了。但……”

“但我们会解释清楚,对吧?”夏弥打断他,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重点是说,我们没事,警报是虚惊一场?不不不!”她用力摆摆手,“师兄你太老实了。重点是——我们还要回去!”

她神采飞扬,完全不像刚从死地脱险,反而像即将开始一场期待已久的派对:“你没看到他们吗?他们饿了!渴了!千年啊!他们不是纯粹的怪物,他们有脑子,有情绪,他们还记得长安!记得大唐!我不管路明泽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认亲宴’,我们得管!”

就在夏弥挥着小拳头,滔滔不绝地规划着“犒劳大军”的宏伟蓝图时,一个清冷、空灵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公园角落响起,带着直刺灵魂的寒意:

“说谁是‘小子’?”

路明泽的身影,如同水墨画中缓慢凝成的一点浓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株巨大的梧桐树的阴影下。他依旧穿着那身能吸收光线的纯黑小礼服,背对着远处的霓虹微光,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如同星空的眸子,映照着楚子航和夏弥身上的华服。

“哇!”夏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拍着胸口,“老板!人吓人吓死龙的!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路明泽无视了她的大呼小叫,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片刻,尤其是在那顶小金冠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冰冷。

“契约。”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冻结的冰晶,“很久以前,与这支迷失在‘龙渊’中的军队有过。守护家国,是他们永恒的誓言,也是与我达成的某种…交换。代价是凝固在时间的夹缝,如同琥珀中的虫。”

他缓步向前,悬浮的脚尖轻点地面,走到两人近前,那目光穿透了他们,仿佛在注视那些冻土上的重甲骑士:“他们并非死侍,是献祭自身,保留意志与执念的戍魂。他们会回应。‘公主’与‘驸马’的华服…呵,倒是有趣。能否唤醒这支力量为我所用,就看你们能不能真正获得他们的认可了。”

“所以我们需要收服他们……”楚子航明白了源头。

路明泽淡淡道:“没错,你们做得不错,至少没把他们在里面都熔了。”

“那老板,这‘认亲宴’你批经费不?”夏弥立刻打蛇随棍上。

路明泽瞥了她一眼:“你们喜欢,自己去办。”说完,他的身形如同融化在夜色里,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切!小气!”夏弥冲着路明泽消失的地方做了个鬼脸,随即又兴奋起来,“走!师兄,行动起来!犒军三军去!”

路明泽刚一消失,女娲家的紧急通讯就立马响了起来。

“老天!你们俩……” 通讯器里传来芬格尔夸张的尖叫,还有螺旋桨的轰鸣声,显然是在直升机上等消息,“警报解除信号刚收到!你们知道不知道刚才我们这边以为你们要玩完了!你们这…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cosplay婚礼现场版兵马俑吗?”

画面里,副校长的老脸挤到镜头前,一脸后怕和好奇:“楚小子,夏弥丫头,没事吧?刚才那波动把老头子我都吓着了!你们到底进了个什么地方?说是测试区,我看比高危战场还邪乎!”

朱伯元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询问:“子航,夏弥,有什么发现?需要支援吗?”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过于激烈的心跳和体内尚未完全消散的灼热感。他看着夏弥,夏弥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便已达成共识。

“我们没事。”楚子航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稳定。他对着通讯器,也是对身旁的夏弥说:“那不是敌人,那是一群……守着诺言的战士。他们认错人了。”他微微停顿,看向夏弥的眼神带着询问和确认。

夏弥用力点头,接过话头,对着通讯器大声说:“路师兄,伯元,小白哥,凯撒,诺诺,零,EVA……大家放心啦!不是敌人,是一群超级有趣的‘老古董’!认我做公主,认木头师兄当驸马了!”

她故意用轻松搞笑的语气,试图冲淡那份沉重,“不过东西是假的,人也是假的!我们只是……借了身衣服嘛!”她扯了扯自己破掉的红裙,“不过这地方太黑了,我们又出来的急!师兄,我们得回去!给那群‘老人家’赔个不是,顺便……”她眼珠一转,“送点‘伴手礼’!”

指挥大厅里一片寂静,显然被夏弥这“公主驸马”和“伴手礼”的说法震得不轻。朱伯元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明白了。但请务必注意安全,保持通讯畅通。”

“保证完成任务!”夏弥笑嘻嘻地对着虚空比了个手势,“走啦师兄,进货去!不能让人家饿肚子!”

夏弥和楚子航顶着路人惊愕的目光,穿着华服径直冲进了最近的大型仓储超市。夏弥如同扫荡战场的将军,指挥着楚子航推着巨大的平板购物车,风风火火地冲向生鲜区。

“师傅!最大的牛肉牛腿!有多少要多少!至少三吨起!”夏弥对着懵掉的售货员喊道。

“啥?三…三吨?”师傅手里的剔骨刀差点掉地上,“姑娘,你开…开牛场啊?”

“别废话!赶紧的!”夏弥拍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女娲家专属黑卡,那上面的权限足以买下半条街。师傅看着卡上的特殊纹路,一个激灵,立刻对着对讲机狂吼起来。

另一边,楚子航则像一台精密的搬运机器,按照夏弥列的清单——瓶装水按箱、整箱的啤酒、二锅头、成筐成筐的水果(苹果、橘子、西瓜为主)、成桶的食用油、成袋的盐巴和各种调味料、大包的烧烤签和超大号的烧烤铁架…被他有条不紊地装进一个又一个购物车,迅速堆成了小山。

超市经理被惊动了,看着这华服加身、出手豪横到离谱的组合,一边擦汗一边组织人手紧急调货。

一个小时后,一辆租来的中型厢式货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爆开。楚子航穿着玄青袍服坐进了驾驶座,夏弥穿着红嫁衣抱着轻松熊坐在副驾。

“师傅,去莲湖区xx公园!”夏弥指挥道。

“啊?公园?姑娘,你这…公园里面不能卸货啊!”司机师傅看着这满满一车肉和物资,再看看他们这身衣服,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别问!到了再说!加钱!十倍!”夏弥豪气干云。

货车在深夜的街道轰鸣,留下一路牛肉味和路人惊呆的目光。开到公园门口,果然被保安拦下。夏弥故技重施,黑卡一晃,又报了女娲家的名号,加上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保安犹豫了一下,竟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平时不开的侧门。

当楚子航驾驶着货车,后轮压过那些带着凹痕的青石板路时,空间再次无声扭曲、溶解。刺骨的寒气和死寂瞬间包裹了车厢。黑色冻土、无光苍穹、还有远处那巨大沉默的遗迹平台再次出现。但这次,不再是敌意和死寂!

五千余名身披明光铠的重甲骑兵,如同雕塑般静静肃立在冻土上,赤金的目光在黑暗中齐刷刷亮起,聚焦在缓缓驶入的“铁牛”(货车)以及从驾驶室跳下来的那对红袍青袍的璧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名甲胄明显更为厚重华丽、肩吞为狰狞虎首的老将军。他看到去而复返、穿着华服还带来如此“巨物”的两人,赤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的火焰猛地炽盛起来,那是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的激动、愈发笃定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

“殿下!驸马…公!”老将军率领所有戍魂战士,以手扶胸甲,再次发出无声的、却震颤灵魂的行礼意志。这一次,少了悲怆,多了热切。

“兄弟们辛苦啦!”夏弥跳下车,像个领导慰问基层,对着黑压压的军队挥挥手,声音清脆,打破了沉寂千年的死寂氛围,“大唐的将士们!我们回来啦!带来了慰劳品!吃肉!喝酒!管饱!”她指挥着楚子航和几名主动围上来的士兵打开货箱门。

当那堆积如山的生牛肉、牛腿、堆积成墙的饮料啤酒白酒、还有散发着新鲜气息的水果呈现在这些千年未沾油腥的战士们面前时,那赤金色的眼瞳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着,无声的波动汇聚成一片激动和惊叹的浪潮,连带着那些覆盖面甲的头颅都微微抬起。

连他们跨下那些覆盖着马甲、同样长着黄金瞳的战马都发出了低沉的嘶鸣声。

冻土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巨大的铁架支起,成吨的牛腿被架上火堆。楚子航熟练地运用火系能力控制着火候——这种时候他甚至不用带刀,简直是烧烤界的帝王引擎!火焰咆哮着,温暖驱散了部分寒冷,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欢快的滋滋声,浓烈的肉香如同有形的拳头,狠狠冲击着所有戍魂战士的“感官”。

老将军指挥着一些看似军阶较低的士兵负责切割、翻烤。效率奇高。很快,一只烤得油亮焦香、滋滋冒油的巨大牛腿被卸下,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用相对干净的铁盘(铠甲上的护心镜)盛放着最精华的部分,恭敬无比地举到楚子航和夏弥面前。

楚子航看着眼前这盘散发着诱人香气,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和死侍(虽然是特殊品种)聚餐……他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接了过来。

夏弥则表现得极其自然,她甚至大大咧咧地盘膝坐在一块冻土墩上,毫无顾忌地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含糊道:“唔!香!火候不错!兄弟们别客气啊!开吃!开喝!”她反手拿起旁边一瓶开了盖的二锅头,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让她皱了下鼻子,随即豪迈地一抹嘴:“哈!爽快!这才是我大唐儿女该有的样子!吃!喝!”

看着她这豪气干云的样子,所有戍魂战士精神意志为之剧烈一震!那赤金眼瞳中的光芒几乎凝实如实质!就是这样!这才是他们记忆中来自大唐天朝上国贵胄的气度!不拘小节,纵马饮酒,快意恩仇!那份敬畏中,更多了几分真切的亲近感。

几口酒肉下肚,气氛彻底热络起来。虽然依旧是无声的意念交流,但那精神波动明显欢快了许多。

一位挨得近的校尉(意念中)突然带着点憨直的惋惜,看向身材纤细玲珑的夏弥:“殿下……凤仪天成……就是……就是瘦了点……想当年,宫中贵人,多丰腴,那才是富态安康……”

另一个附和:“是啊是啊!驸马公……嗯……看着也单薄了些,想是文采了得,状元及第吧?”这话引来周围一片“原来如此”“文曲星下凡”的理解精神波动。

楚子航嚼着牛肉的动作一顿:“……我擅武艺。”语气平平。

周围瞬间一静。战士们(意念中)传递着整齐划一的“不可能吧?”“看着不像啊?”“驸马公莫要谦虚!”“体魄看着也就比文弱书生强点……”

楚子航面瘫着脸,默默把手里装着烤肉的盘子放下,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夏弥憋着笑,赶紧按住他:“师兄,兄弟们是关心你……我俩都二十好几了,可不是小孩子……”她故意拖长了音。

“哎呀呀!”老将军的意念立刻充满了惊讶和关切,“殿下与驸马成婚……莫非……莫非尚未……” 他想问“圆房”,但这词太粗鄙,又换了个说法,“……莫非尚……尚无所出?!”

轰!

这意念简直是炸雷。所有战士的目光(意念)瞬间聚焦在两人身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同情、担忧、探寻……仿佛确认了某种“皇家秘辛”——原来公主驸马是身体不行?!

夏弥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楚子航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周围空气温度骤降,旁边篝火都猛地窜高了一尺!

“——切磋!”楚子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打破了尴尬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们,一起上!”

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武助兴”开始了。

先是五个膀大腰圆的普通戍魂士兵上前(意念中表示只比拳脚)。他们本以为驸马公是花架子,出拳收着七分力。结果楚子航闪避挪移,快如鬼魅,一拳一脚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砰砰几记闷响,五人齐齐倒飞出去(没受伤,单纯被力量推飞)。围观的战士一片“哗然”(意念波动)。

接着上了三个校尉(意念表示要动兵刃)。楚子航随手从货车上拆了根加固用的钢管(货车质量是真好)。钢管对生锈的陌刀。金铁交鸣,火花四溅。校尉们招式沉猛霸道,是纯粹的战场杀技,但在楚子航那融合了现代格斗与龙族力量的技巧下,很快就束手束脚,最后被震飞了兵器。

“好!”

“驸马真猛士也!”

“之前是吾等眼拙!”

喝彩和惊叹的意念如同潮水。

最后,老将军亲自点了十名最精锐的亲卫(他自己压阵)。楚子航依旧手持那根已经有点弯曲的钢管,身影在十名披甲战士迅捷的围攻中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他最终虽略显狼狈(钢管报废,衣服被划破几道口子),但成功格开了十人的刀锋,将他们逼退。

战罢,整个冻土一片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的目光,赤金色的火焰,全都灼热地聚焦在场中央那个微微喘息、衣衫破损却身姿挺拔如青松的男人身上。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怀疑和戏谑,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狂热的崇拜!

“驸马公神武盖世!末将钦佩!”

“请驸马公恕罪!吾等愚昧!”

“驸马真乃天人下凡,配得上殿下!”

潮水般的敬服意念涌向楚子航。他平静地点点头,接过夏弥笑着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汗,身上的冷冽之气散去不少。

夏弥看着楚子航出完风头,玩心又起。她目光瞄向了旁边那些披着马甲、神骏异常的战马。那些蕴含龙血的马匹,黄金瞳中闪烁着野性与灵性。

“我想骑骑它们!”夏弥兴奋地指着离她最近的一匹乌黑如墨的战马。它体型比普通马大一圈,肩高近两米,覆面马甲下露出的目光犀利。

“不可!殿下万金之躯!”老将军(意念)大惊失色,瞬间抢步上前,几乎是用意念嘶吼出来,“这些坐骑身负龙种血脉,野性难驯!且…且殿下身份尊贵……”

夏弥脱下了自己身上臃肿的华服,露出了里面的作战内衬,刚要说话“无妨”,就见老将军动作快如闪电,解下自己身后披着的巨大猩红披风(由某种暗红色坚韧的不知名材质制成),不由分说就裹在了夏弥身上,将她那身红嫁衣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肩膀都不露。同时他(意念)厉声喝道:“甲字营!低头闭眼!敢觊觎殿下仪容者!重责!”

刷!刚才那十个和楚子航交手的精锐亲卫以及周围一圈骑兵,齐刷刷低下头,赤金眼瞳强行熄灭(或紧闭),动作整齐划一。剩下的战士也纷纷低头或转移视线。

夏弥哭笑不得地被裹成了个粽子:“老将军,不用这样……”

老将军意念异常坚决:“殿下安危与威仪,重过一切!此等劣骑,万万不可!”

夏弥看着那黑马略带挑衅地打了个响鼻,无奈地放弃了。她扯了扯裹得难受的披风:“好好好,不骑了不骑了。喝酒!吃肉!”

肉吃到饱,酒(主要是意念中的满足感,他们现在的躯体实际上感受不到饥饿,但那份仪式感和“饱腹”的象征让他们无比满足)也饮到畅。戍魂战士们的意念充满了久违的放松和欢愉。酒精(哪怕是意念层面的)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消弭了等级森严带来的拘束。

篝火跳跃,映照着沉默的战士和他们身前整齐摆放的空盘。气氛融洽却渐渐带上一丝沉重。

夏弥放下手里只喝了几口的啤酒瓶(装样子),看着周围数千双赤金火焰燃烧的、带着满足和对未来期盼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惜。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兄弟们……”她顿了顿,看向楚子航。楚子航微微颔首,表示支持。

“大唐……”夏弥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已经……不在了。”

嗡——!

前一秒还带着暖意的意念场瞬间凝固!无数道赤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夏弥身上,火焰剧烈地跳动着,充满了茫然、不信、还有那早已被压抑却始终存在的、被道破的绝望。老将军身上的铠甲甚至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悲鸣。

“吐蕃、黄巢……烽烟四起,宫阙倾颓……”夏弥没有回避那些目光,平静地讲述着那些他们在石碑上已经知道、却不愿深想的事实,“天子逃亡,社稷崩毁……长安陷落。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

“这……这……”老将军的意念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他望向夏弥的目光充满了祈求,仿佛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是的,”夏弥点头,声音带着无比的肯定和一丝释然,“时代变了。你们守护的王朝,已经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很久很久了。”

巨大的悲伤如同实质的寒流,再次席卷了这片冻土。许多战士低下了头,赤金的眼瞳熄灭,如同死灰。

那些被踢过不准哭的战士,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虽然没有眼泪,但那意念中弥漫开的悲恸令人窒息。

几个压抑不住的、带着绝望哽咽的意念波动传出:

“长安……没了……”

“我们……等了一千年……”

“陛下……再也……”

“——够了!”老将军一声暴喝(意念咆哮),打断了这片悲痛,“戍魂岂在哭啼!大丈夫顶天立地!纵知结局已定,也要挺直了脊梁!”

夏弥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五味杂陈。楚子航的眼中是敬意与责任,夏弥则是心疼与决心。

夏弥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当然值得!现在这片土地,名叫‘中国’!她比大唐更强大!虽然也有苦难,但人们活着,有尊严,有希望!再没有天子仓皇出逃!也没有外族可以随意踏破我们的都城大门!”她的声音带着骄傲和感染力,“但光明之下,依旧有来自远古的阴影潜伏——‘龙族’!那才是真正的敌人!它们强大,危险,是整个人类的威胁!它们破坏秩序,吞噬生命!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好如今这片来之不易的土地和生活在上面的人们,对抗这些阴影!”

她看着老将军,眼神清澈而坚定:“所以,如果你们愿意,脱下这身沉重的旧朝征衣!带着你们的忠诚、力量和千年的战意!不是为某一个姓氏的王朝,而是为千千万万活在这片土地上、值得你们守护的人!继续战斗!我们并肩作战!”她说着,用力握了握楚子航的手。

“当然,如果你有人觉得累了,这千年的执念太过沉重,想要真正的安眠,”楚子航沉稳地补充道,“我们也理解,会寻求那位朋友(指向小白)的帮助,引渡你们的英魂归于安宁。这是选择,我们尊重。”

短暂的沉默,如同风暴前的宁静。

老将军挺直了因千年戍守和方才巨大悲怆而略显佝偻的身躯,覆面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但那赤金色的眼瞳中,绝望的灰烬之下,仿佛有新的火焰在酝酿、跳动。那是一种找到了新坐标的释然。

他猛地拔出插在身侧的、刃口遍布血锈的陌刀,刀尖斜指那永夜无星的天穹,一股苍凉而豪迈的意念,裹挟着金戈铁马之声,如同古老的歌谣,在每一位戍魂战士的心间响起:

宝刀红袖两相宜,

剑魄花容共此时。

郎展龙韬惊四座,

女描鸾镜胜千枝。

青锋映烛光初转,

粉黛含春韵更奇。

他日麒麟添贵子,

犹传文武并雄姿!

诗意大气磅礴,既有对两人外貌气度的赞叹,又有对他们夫妻情深的描绘,更饱含着对这对璧人未来子孙满堂、文武并茂的深深祝福。

楚子航身体瞬间绷紧,“贵子”这个词让他想起了之前的尴尬社死现场!他只觉得脸皮发烫,但迎着老将军和数千道饱含敬重与祝福的赤金目光,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看着楚子航吃瘪的样子,夏弥乐不可支,肩膀一耸一耸地笑。她用力捏了捏楚子航的手。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压下尴尬,胸中也涌起一股豪情。他站起身,迎着这万千敬服的目光,沉静而有力的声音响起,虽无老将军诗文的华丽,却带着军人最纯粹的铿锵与誓愿,同样用古老的韵律回应:

孤月照寒甲,抑抑几何欢。

忽闻龙沙动,急雪满雕鞍。

铁衣凝霜色,金柝催夜阑。

男儿重意气,岂为稻粱叹。

长戈指北斗,万骑出长安。

但使麟阁在,不教山河残!

“好!!”

“驸马公高才!!”

“愿为驸马公前驱!护我河山!”

战士们的意念瞬间沸腾!激昂的战意取代了悲伤!赤金的光焰重新炽盛地燃烧起来!

老将军更是激动得手中陌刀嗡嗡作响(意念剧烈波动):“好!驸马公志气凌云!不负此身铁甲!末将刘忠!愿率‘龙渊卫’全体,奉公主殿下与驸马公号令!长戈所指,死不旋踵!卫护此太平人间,不教山河染尘!”

“愿奉公主驸马号令!”

“长戈所指!死不旋踵!”

“卫河山!守太平!”

五千多名重甲戍魂战士齐刷刷以手抚胸,行骑士礼(意念齐鸣)。那声音无声,却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凝固空间的磅礴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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