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将残片按在胸口时,探测仪里那缕许殇的战神之力正随着她的心跳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她望着窗外阴河方向翻涌的黑雾,忽然听见寝殿外传来玄铁靴跟叩地的声响——是许殇。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阴风,烛火\"噗\"地窜高,映出他玄色肩甲上未擦净的血渍。
昨夜他潜入地底对抗叛党时受的伤,此刻还在渗着幽蓝鬼气。
\"查到什么了?\"他声音低哑,却直接绕过寒暄。
戴瑶知道他向来如此——地府的事,她的事,他永远把重点掐得极准。
她摊开账册,将残片的光斑对准他:\"守陵卫说祭坛下有命运之钥。\"
许殇的瞳孔骤然收缩,玄雾从他脚边翻涌而出,几乎要漫过戴瑶的靴尖。
他盯着光斑里的血字,喉结动了动:\"丙十七...三十年前我还是战神时,他是守祭坛最勤快的小卒。\"
戴瑶指尖轻叩账册上\"祭坛封印\"四个字:\"阿公提名你做掌权者,阿虎不可能甘心。
如果命运之钥能决定地府走向...\"
\"我们现在去。\"许殇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比鬼气更烫,\"趁阿虎还没反应过来。\"
祭坛底层的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戴瑶的探测仪残片开始高频震动。
他们乔装成巡查队,许殇用黑雾裹住两人气息,在腐坏的壁画间穿行。
那些壁画上的守陵卫,眼睛全被凿成了黑洞——和丙十七的标记如出一辙。
\"小心。\"许殇突然拽她往侧墙一躲,头顶落下三根淬毒的青铜刺。
戴瑶的探测仪光斑扫过地面,映出青砖下若隐若现的雷纹:\"机关阵,按'生门'走。\"
他们贴着墙根挪了七步,许殇突然顿住。
前方是道刻满远古符文的石门,门楣上的\"封\"字被劈去半角,露出底下新鲜的划痕——正是丙十七的私印。
\"我来。\"许殇抬手按在石门上,玄色鬼气顺着指缝渗入石纹。
戴瑶看见他的眉峰猛地一拧,整个人被弹得撞在墙上,肩甲磕出刺耳的声响。
\"有屏障。\"他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指尖在石面上划出火星,\"像是...专门防地府之力的。\"
戴瑶摸向腰间的轮回之心——那是她在鬼市花三箱星币换来的古物,据说是轮回道的碎片。
她盯着石门上突然亮起的血纹,突然福至心灵:\"试试这个。\"
当轮回之心贴上石门的瞬间,整座祭坛都震颤起来。
石纹里的血字\"唰\"地转为金红,许殇的鬼气顺着金纹蔓延,竟与轮回之心的光流缠绕成绳。
石门发出闷响,缓缓裂开一道缝隙,腐臭的风裹着微光涌出来。
门内的景象让戴瑶屏住了呼吸。
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像心脏般规律跳动。
每跳一次,整座地宫的符文就跟着明灭,连戴瑶的探测仪残片都在共鸣,光斑里的血字被冲刷成\"命运之钥\"四个金篆。
\"这是地府真正的核心。\"
苍老的声音从水晶后方的阴影里传来。
阿翁拄着骨杖走出来,他向来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历代掌权者不过是守护者,而非拥有者。
能唤醒它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戴瑶脸上,\"才配引领地府未来。\"
戴瑶后退半步,后腰抵上许殇的肩甲。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按在她腰侧,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的探测仪。\"阿翁指向戴瑶怀里发烫的残片,\"那是用命运之钥的碎片做的。
你们每找到一片,她离'唤醒者'就更近一步。\"
戴瑶低头看向残片,光斑里的金篆突然流动起来,竟和水晶表面的裂纹完全重合。
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水晶表面,整座地宫的符文突然炸亮。
\"砰!\"
石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水晶剧烈震颤。
戴瑶转头望去,阿虎带着二十几个鬼将冲进来,他腰间的佩刀还滴着血——显然是杀了守陵卫闯进来的。
\"把命运之钥交出来!\"阿虎的刀指向戴瑶,\"你个外乡人,凭什么...\"
\"凭她是我要护的人。\"许殇的声音像淬了冰,玄雾从他脚下翻涌而起,瞬间裹住整座地宫。
戴瑶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等我\"——此刻月光透过裂开的石门照进来,正落在他紧攥她的手背上,像撒了把碎星。
水晶的跳动突然加快,戴瑶怀里的探测仪残片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望着阿虎扭曲的脸,又望着许殇眼里翻涌的鬼雾,忽然听见水晶里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封印,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崩解。
阿虎的刀尖几乎要戳到戴瑶鼻尖时,许殇玄雾裹着的手掌已按上她后颈,将人往自己身侧一带。
鬼将们的玄铁刀跟着劈来,刀风割得戴瑶耳尖生疼——这是阿虎的死士,眼里只有主子的命令,没有活口的打算。
\"反了你们!\"阿虎的刀背重重磕在最前排鬼将的头盔上,\"先砍那女人的手!
钥匙在她身上!\"他泛红的眼尾扫过悬浮的水晶,喉结剧烈滚动——那是能让他踩碎所有旧规则的东西,比当年阿公把掌权者之位判给许殇时,他攥碎的那枚玉扳指更诱人。
变故发生在鬼将们举刀的瞬间。
左侧阴影里突然窜出一道银光,阿明的佩刀从阿虎肋下直没至柄。
这个总缩在角落记录账册的监督者,此刻眼尾绷得发白,手指因用力而泛青:\"主子说过,贪得无厌的狗,该杀。\"他抽出刀时带出一串黑血,阿虎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血洞——那是戴瑶前日在他茶盏里塞的密信,\"等阿虎露出爪牙时,取他性命,换地府太平\"。
\"你...\"阿虎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烛台。
火舌舔上他玄色披风,鬼将们这才反应过来,有几个要扑向阿明,却被许殇的玄雾缠住脚踝。
玄雾里伸出无数鬼手,扣住他们的关节往地上按,鬼将们的玄铁甲胄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一片。
\"戴瑶。\"许殇的声音压得极低,震得她后颈发麻。
他的指尖擦过她发顶,鬼气顺着她袖口钻进探测仪残片,残片上的金篆突然活了,像金线般窜向悬浮的水晶。
水晶表面的裂纹\"咔\"地又裂开一道,迸出的金光裹住所有人。
戴瑶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阿虎站在祭坛上,水晶在他掌心淌血,地府的阴河干涸成裂谷,鬼卒们跪在焦土上啃食自己的指甲;
许殇的玄色肩甲染满血污,他独坐在空荡荡的战神殿,案头的酒坛倒着,酒液里浮着半枚破碎的探测仪残片;
阿翁的骨杖断成两截,他蜷缩在往生桥底,浑浊的眼睛里再没有光;
然后画面一转,阴河翻涌着幽蓝波浪,鬼卒们抬着新刻的碑石走过,碑上刻着\"三人议会\"四个大字;许殇站在桥头,玄雾里混着晨雾,他转头对她笑,肩甲上的血渍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边;阿翁的骨杖点在新铺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敲出清脆的响,身后跟着捧着账册的阿明,嘴角还沾着没擦净的点心渣。
光芒消失时,戴瑶的探测仪残片正烫得她掌心发红。
阿虎捂着心口倒在地上,鬼将们被许殇的鬼手按成一排,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
阿翁的骨杖\"咚\"地戳在地上,震得水晶都晃了晃:\"这是命运之钥给的答案——它选的不是某个掌权者,是能让地府走下去的路。\"
戴瑶望着水晶里重新暗下去的裂纹,突然握住许殇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手套传来,像团烧不熄的火:\"不能让它再被人当成权力的筹码。\"她转向阿翁,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鬼将们,\"重新封印它。
但掌权者...该换个活法了。\"
阿公不知何时站在石门边,他的拐杖尖上还沾着守陵卫的血——显然是听到动静赶来的。
老人浑浊的眼睛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戴瑶脸上:\"怎么个活法?\"
\"三人议会。\"戴瑶说出早就在探测仪光斑里推演过的方案,\"阿翁代表智慧,管规矩;找个能听鬼卒们说话的,比如阿明这样的,代表民意;许殇...\"她转头看他,他眼尾的红还没褪,却朝她轻轻点头,\"代表战力,护着规矩和民意。\"
阿翁的骨杖尖在地上画出个圈,圈住了阿明的鞋尖:\"这小崽子前日还偷吃我藏的桂花糖,倒真能代表民意?\"
阿明慌忙擦嘴,却擦下更多点心渣:\"我...我昨日刚帮西市鬼婆要回被抢的菜摊!\"
许殇的鬼手突然松开鬼将们的关节。
为首的鬼将立刻爬起来,对着阿公重重叩首:\"老掌权者,许战神护着地府三百年,阿虎那点小心思,我们早看厌了!\"
水晶突然轻轻一颤,裂纹里渗出一缕金芒,缠上戴瑶的探测仪残片。
那缕光像在说\"好\",又像在说\"走\"。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戴瑶站在祭坛边缘。
许殇的披风搭在她肩上,还带着他身上的鬼气和血味。
她望着重新沉入黑暗的水晶,耳边突然响起极轻的低语,像风穿过往生桥的缝隙:\"你的旅程,还未结束...\"
话音未落,她怀里的探测仪残片突然剧烈震动。
光斑里的金篆疯狂游走,竟拼出半幅地图——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星区坐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