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余音在空旷的大堂内轰然回荡,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落下。
“传令!” 秦烈的命令紧随其后,如同金铁交击,瞬间撕裂了正堂内所有压抑的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轰然炸响!
“七州之地,所有千夫长以上将领!三日之内!齐聚苍狼城!违令者——斩!”
那一个“斩”字,裹挟着大武师三重的磅礴威压与新近凝练、已具雏形的铁血之势,如同实质的毁灭雷霆,狠狠砸落!
整个城守府正堂的空气都仿佛被瞬间抽空、压缩!两旁的巨大立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风猛地抬头,眼中因愤怒而黯淡的光芒瞬间被这声军令点燃,爆发出骇人的、足以焚尽一切的精光!
“末将——领命!”
他单膝轰然砸地,抱拳应诺,声音如同百面战鼓同时擂响,带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死之气!
手中的托盘被他稳稳置于一旁,那些象征着所谓“天恩”的珠玉金银,此刻显得如此碍眼而可笑。
秦烈看也不看那些御赐之物,大步流星,径直走向悬挂着巨大北疆七州舆图的军事厅。
蟒袍带风,卷起凛冽的肃杀寒意,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战争的鼓点上。
军事厅内的气氛,在秦烈踏入的瞬间,便凝固如万载玄冰。
巨大的北疆七州沙盘前,黑压压站满了人。
最低也是千夫长职衔,甲胄鲜明,气息彪悍,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风霜与战火刻下的深刻痕迹,如同刀劈斧凿。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聚焦在主位之上。
秦烈一身玄黑常服,并未着甲,却比满厅披挂重铠的将领更具压迫感,如同一柄收入古朴刀鞘中的绝世凶刃。
他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厅中每一张刚毅、紧张、带着忧虑与忠诚的面孔。
那目光并不如何凌厉逼人,却深沉如无底寒渊,带着一种洞穿人心、审视灵魂的力量。
被他目光扫过之人,无不下意识地挺直脊梁,屏住呼吸,仿佛在接受命运最严厉的裁决。
厅内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甲叶偶尔摩擦发出的轻微金属脆响,交织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旨意,你们都知道了。”
秦烈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泉流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末梢。“年后开春,本侯奉诏进京。”
简单的几个字,如同巨石投入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湖面。
厅中将领们脸色微变,眼神迅速而隐蔽地交流着,担忧、愤怒、不甘、憋屈…
种种情绪在无声的空气中激烈碰撞、传递。
但没有人喧哗,没有人质疑。烈风军的铁血军纪,早已融入他们的骨血,成为本能。
“本侯不在期间…”
秦烈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绝世神锋,寒光四射,扫过全场!“北疆的天,不能塌!北疆的地,不能陷!北疆的刀,不能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涛裂岸,带着不容置疑、撼动山岳的意志:“本侯离京之前——这北疆七州!要给本侯变成——”
秦烈猛地一拳,毫无花哨,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力量,重重砸在巨大的沙盘边缘!
轰!!!
坚实无比的硬木框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整个沙盘猛地剧震!代表山峦的土堆簌簌滚落,代表城池的木块微微移位,代表河流的蓝色绸带剧烈波动。
一股沉凝如山岳崩塌、霸烈如九幽狱火喷发的恐怖气势,混合着新近突破的大武师三重威压与那初具锋芒的铁血之势雏形,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军事厅!
厅中所有将领,无论修为高低,尽皆感到一股无形的、重逾万钧的巨力当头压下!气血瞬间翻腾如沸!
呼吸窒涩,仿佛被扼住了咽喉!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置身于即将喷发、毁灭一切的火山口!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铁桶!”
秦烈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地狱吹来的阴风,一字一句,带着冻结灵魂的酷寒,狠狠砸进所有人的灵魂深处!“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一支箭,也别想射进来!听清楚没有?!”
“末将遵命!!”
山呼海啸般的应诺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瞬间冲垮了屋顶,震得整个军事厅嗡嗡作响!
所有将领,包括林风在内,齐刷刷单膝轰然跪地!沉重的甲胄碰撞之声汇成一片钢铁的洪流,铿锵震耳!
每个人的脸上都涨得通红,脖颈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与誓死守护的钢铁决心!
铁桶!
侯爷要的,是铁桶北疆!是铁壁铜墙!是让所有觊觎者撞得头破血流的绝地!
秦烈微微颔首,那股足以让宗师变色的滔天气势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苍狼城核心的木块。
“林风!”
“末将在!” 林风霍然起身,如同一柄感受到主人召唤而自行出鞘的绝世利剑,锋芒毕露,抱拳应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
“本侯离京期间,由你暂代北疆总督之职!七州军务,一应调度,生杀予夺,皆由你定!持本侯佩刀‘破军’!代行本侯军权!”
秦烈解下腰间那柄古朴无华、却饮血无数的战刀,刀鞘上暗沉的纹路仿佛在无声咆哮。“凡有不服军令、阳奉阴违、通敌叛国者——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林风身体剧震,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眼中涌起狂潮般的激动与沉甸甸的、足以压垮山岳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要将整个北疆的寒气都吸入肺腑,双手微微颤抖,却最终无比稳定、如同磐石般伸出,无比郑重地接过了那柄象征着北疆至高无上军权的战刀。
“破军”入手,沉重如山,冰凉的刀鞘触感下,是汹涌澎湃的杀伐之气。
“末将林风!誓死守护北疆!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绝不负侯爷所托!”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用钢铁浇筑,带着永不磨灭的誓言烙印!
秦烈点头,目光转向人群中的萨迪克。
这位西域大商贾此刻也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神情肃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萨迪克!”
“侯爷!” 萨迪克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郑重的胡礼,动作标准而充满力量感。
“七州所有商贸往来、粮秣储备、后勤辎重、工坊运作,由你总管!本侯予你临机专断之权!
商会护卫队,扩编一倍,纳入战时体系!确保前线粮草军械供应如江河不绝!确保后方民生无虞如磐石安稳!你可能做到?”
萨迪克眼中精光爆射,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他知道这份信任有多重!重逾他经营半生积累的所有财富!
他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带着胡人特有的铿锵:“侯爷放心!我萨迪克以胡神与毕生商誉起誓!商路不断!粮秣不绝!后勤无忧!若有一丝差池,提头来见侯爷!”
秦烈再点头,目光落在角落安静伫立的阿依娜身上。这位来自异族的少女毒师,经历了北疆的血火淬炼,气质愈发沉静内敛,深碧色的眼眸如同幽潭,深不见底。
“阿依娜!”
“侯爷。” 阿依娜上前,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清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医毒坊由你全权坐镇!北疆七州,所有伤患救治、疫病防治、军中毒物配制、反制敌寇毒术侵袭,皆系于你一身!
本侯予你征调七州所有医者、药师、药材之权!可能?”
阿依娜抬起头,深碧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直视秦烈:
“人在坊在,毒术不绝,必保北疆军民安康!” 她的承诺,简短至极,却字字千钧,重逾山岳。
秦烈目光最后扫过厅中所有屏息凝神的将领。
“尔等!”
“各司其职,各安其位!”
“谨遵林风总督军令!配合萨迪克总管、阿依娜坊主!”
“凡有懈怠、推诿、抗命者…”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最凛冽的寒风刮过冰原,带着冻结血液的杀意!
“军法无情!”
“斩立决!”
“末将遵命!!” 所有将领再次齐声怒吼,声浪汇聚,如同钢铁洪流撞击山岳,声震屋瓦,久久不息!
秦烈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代表烈风军的、那面小小的、却鲜红如血的旗帜。
“烈风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近乎神圣的肃穆。
厅内瞬间安静到了极点,落针可闻。
所有将领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面小小的红旗上。
那是北疆的脊梁!是血狼侯手中最锋利、最忠诚、染满敌血的战刀!
“只认本侯一人!” 秦烈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狠狠砸进每个人的心底最深处!
“本侯离京期间,烈风军原地驻防,拱卫苍狼城核心区域!非林风持本侯‘破军’刀及本侯亲笔手令,任何人无权调动烈风军一兵一卒!包括…”
秦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全场,带着最严厉的警告。“帝都的圣旨!明白吗?!”
“末将明白!烈风军唯侯爷之命是从!!”
负责烈风军日常统御的几名高级将官轰然应诺,声音带着钢铁浇铸般的忠诚与狂热!
秦烈这才微微颔首,走到主案之后。
那里,早已准备好厚厚一摞密封的、盖着镇北侯火漆印的文书。
“此乃应对草原异动、防备朝廷渗透、稳定七州局势之详尽方略。涵盖军务、民政、情报、应急等一切可能。
本侯离京后,由林风总督主持,萨迪克总管、阿依娜坊主及尔等核心将领共同参详,依时依势,酌情启用!此方略,关系北疆存续根基!只许在座之人知晓!若有外泄…”
秦烈没有说下去。
但厅中骤然下降至冰点的温度和那无声弥漫、足以让空气凝固的恐怖杀意,已说明了一切。那是一种比任何威胁都更有效的震慑。
“末将(属下)谨记!以性命担保!” 众人齐声肃然应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