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铁网车发出濒死的呻吟,扭曲变形的铁架在高温下泛着不祥的暗红,每一次鼠群的撞击都让这临时搭建的壁垒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散架。焦臭、血腥、皮肉烧灼的恶臭混杂着石灰粉尘,形成令人窒息的浓雾,笼罩着格物院这片最后的血腥堡垒。戚光脚下的石砧早已松动,每一次鼠潮的冲击都像是重锤砸在他的胸口,震得他喉头腥甜。顶住铁网另一端的士兵,后背的皮甲早已碳化,皮肉在滚烫的铁条上滋滋作响,焦糊味弥漫,但他依旧如同铁铸的桩子,死死钉在原地,口中溢出的鲜血混着汗水滴落焦土。
“火油!还有火油吗?!”戚光的嘶吼在震耳欲聋的鼠啸和铁网呻吟中显得破碎而绝望。
“没了将军!最后一桶…刚泼出去了!”一个士兵绝望地回应,声音带着哭腔,他正用卷刃的腰刀劈砍着从铁网孔洞中探进来的利爪,刀身被污血染得滑腻。
戚光布满血丝的眼角余光扫过战场。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火墙在持续燃烧中明显矮了下去,热浪的威力正在衰减。而在豁口外那片翻腾的黑色汪洋中,新的死亡洪流正在汇聚。数十只体型比之前的自爆巨鼠更加庞大、动作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的怪物,正被无数疯狂的同族簇拥着,缓缓向前推进。它们油亮的皮毛在火光下反射出病态的光泽,猩红的小眼珠空洞无神,如同镶嵌在腐烂皮肉里的劣质玻璃珠。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鼓胀的腹部深处,隐约传来那熟悉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咔哒…咔哒…”声,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沉重!
这些被冯远邪术和机关改造的终极兵器,目标明确,无视脚下被烧焦的同族残骸,无视前方依旧灼热的空气,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汇聚成几股沉默而致命的黑色箭矢,对准了火势最弱、铁网因高温而明显软化变形的几处位置!
“他娘的…没完没了!”戚光瞳孔缩成了针尖,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天灵盖。冯远这妖道虽死,留下的这些鬼东西却比活物更可怕!这些机关傀儡鼠一旦撞上来引爆,这摇摇欲坠的铁网车和后面残存的几个人,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将军!罐子!”阿木嘶哑的吼声穿透嘈杂。他拖着那条被压伤的腿,脸色惨白,额头伤口流下的血模糊了半张脸,却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姿态,拼尽全力将一个沉重扭曲的小型备用压力罐推到了戚光脚边。罐体冰冷,沾满油污和黑灰,在火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他身下,那幅用血与炭守护下来的蒸汽机草图,边缘已被碎石划破,却依旧倔强地存在着。
戚光眼中那近乎疯狂的赌徒光芒再次爆燃!他猛地俯身,独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抓住那冰冷的铁罐,如同抓住地狱深渊里唯一的光!他不再投掷,而是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朝着铁网外那股距离最近、已然逼近火墙边缘的鼠群“箭矢”,狠狠将铁罐塞了出去!
沉重的铁罐撞在几只悍不畏死冲在前头的巨鼠身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罐体在鼠群的冲击下翻滚着,恰好滚到了那股“箭矢”冲锋路径的正前方,距离燃烧的铁网不过数尺!
“退!”戚光朝着仅存的、顶在铁网另一端的士兵炸雷般怒吼,同时自己猛地向后急退半步!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抄起脚边一具早已冷却、铳管空空的雷火筒,甚至连重新装填的动作都来不及做,黑洞洞的铳口,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对准了地上那个翻滚的铁罐!
“给老子——开!!!”
食指狠狠扣下扳机!
轰——!
雷火筒内残余的火药被激发,喷出一股炽热但威力有限的火焰和浓烟!这股烈焰如同一条愤怒的火蛇,瞬间舔舐、缠绕住了地上那个冰冷的铁罐!
时间,仿佛被那跳跃的火焰凝固了一瞬。
轰隆!!!!!!!!!!!
下一刹那,天崩地裂!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爆炸的、纯粹毁灭性的力量,以那个铁罐为中心猛然爆发!仿佛大地深处沉睡的岩浆被瞬间点燃!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向四面八方!破碎的铁片、灼热的蒸汽、压缩空气瞬间释放产生的恐怖动能,混合着被瞬间撕碎的鼠尸血肉,形成一股毁灭的风暴!
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只腹部发出“咔哒”声的诡异巨鼠,连同周围密密麻麻的鼠群,甚至连一声哀鸣都未曾发出,就在这狂暴的殉爆中被彻底撕碎、汽化!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球腾空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格物院废墟,甚至将远处京城低垂的铅云都映得一片血红!豁口处堆积的碎石、燃烧的鼠尸、甚至半截残垣,都被这恐怖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硬生生将那致命的缺口炸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凹坑!
燃烧的铁网车如同狂风中的破布,被冲击波狠狠掀起,扭曲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轰然倒塌!戚光和那名士兵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焦黑的断墙上,口中鲜血狂喷。阿木更是被直接震晕过去,人事不省,身下的图纸被气浪掀起一角,又缓缓落下,覆盖在他染血的手上。
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连疯狂嗜血的鼠群,似乎都被这骇人的天威震慑,尖啸声为之一滞,冲击的势头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退缩。
然而,这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吱吱吱——嘎!!!”
一声充满了极致怨毒、仿佛凝聚了冯远生前所有不甘与诅咒的尖利嘶鸣,并非来自活物,而是从格物院废墟深处、那坍塌的秘道方向,由某种预设的发条或簧片机关触发传出!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冰冷、非人的恶意,让所有听到的人脊背生寒!
随着这声迟来的“遗命”,豁口外那片短暂的混乱瞬间被更强的本能驱动!鼠潮不仅没有溃散,反而像是被注入了冯远死后残留的怨毒意志!它们无视了同伴被炸成齑粉的惨状,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甚至无视了那依旧在燃烧的火焰!无数猩红的小眼睛变得更加疯狂,如同流淌的血色潮水,更加汹涌、更加不顾一切地向着那个被炸开的巨大缺口、向着倒塌的铁网车后、向着那几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人类,发起了最后的、铺天盖地的总攻!
那尖啸声,是冯远最后的诅咒!他要以这万鼠噬城的绝杀,彻底湮灭墨衡留下的最后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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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太庙**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血腥。太庙内,森严、肃穆、冰冷。历代先祖的神主牌位在巨大的神龛上层层叠叠,沉默地俯视着下方。长明灯的火苗在巨大的青铜灯盏中静静跳跃,将赵琰孤高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也映照着他脸上那抹不正常的、死灰般的青气。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独自一人,一步一顿,走向那供奉着大胤历代帝王灵位的神龛深处。左肩的箭创在每一次移动中都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撕裂般的灼烧感,鼠疫的毒素如同冰冷的藤蔓,在他血管里蔓延,啃噬着他的生机。冷汗浸透了龙袍的内衬,粘腻而冰冷。
“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鼠疫杆菌变异株已突破免疫系统第三道防线。内脏器官衰竭进程加速。预计完全崩溃时间:23小时59分12秒…” 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系统合成音,如同附骨之蛆,直接在他的颅内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响的丧钟。
赵琰的脚步在供奉着太祖高皇帝神主牌位前停住。牌位上的金漆大字在烛光下威严而沉重。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冰冷的木质牌位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
“闭嘴。” 赵琰的声音沙哑低沉,在空旷的太庙里激起轻微的回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皇威严。他不需要这鬼东西一遍遍提醒他正走向死亡。
“根据火种协议核心条款第零章第一条:宿主生命存续为文明火种延续最高优先级。侦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与当前致命威胁。启动终极预案。” 系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无视了赵琰的命令。
嗡——
赵琰的视野猛然被一片刺目的蓝光占据!无数由冰冷光线构成的几何符号、分子结构图、病毒三维模型、复杂的能量公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界面强制性地在他眼前展开,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终极生命维系协议】**
**兑换物:鼠疫变异株(代号:血瘟)完全抗体及脏器修复**
**所需代价:国运点数 -5000**
**效果:即时清除体内病原体,修复受损器官,恢复巅峰生命力状态(预计效果维持时间:30年)**
**备注:兑换后将永久扣除对应国运点数,并缩短本文明周期300年(基于当前文明熵增模型推演)。**
那“-5000”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了赵琰的神经!缩短文明周期300年!这冰冷的提示,彻底撕开了这“系统”温情脉脉的面纱下,那赤裸裸的、以整个文明的未来为食粮的寄生本质!
“呵…呵呵…” 低沉的、压抑的笑声从赵琰喉咙里滚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愤怒。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穿透那虚幻的蓝色光幕,死死盯着太祖高皇帝的神主牌位,仿佛在与冥冥中的先祖对话。
“看到了吗?列祖列宗…”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嘲弄而微微颤抖,“这就是你们留给朕的‘神器’?一个…一个吸食我大胤国运、断送我华夏未来的…吸血鬼!魔鬼!”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太庙高大的穹顶下回荡,震得烛火一阵摇曳。
“宿主认知存在重大偏差。系统为前代文明最高智慧结晶,旨在引导新文明避开陷阱,加速发展。国运点数为量化引导效能之必要工具。文明周期缩短为熵增定律下的客观结果,非系统主观意愿。” 系统的辩解依旧冰冷而“理性”,试图用冰冷的逻辑覆盖那血淋淋的代价。
“放屁!” 赵琰猛地转身,龙袍带起一阵风,牵扯得伤口剧痛,他却浑不在意。他充血的目光仿佛要刺穿那虚无的系统存在,“加速?避开陷阱?朕只看到你像一个贪婪的商人,用一点微不足道的‘恩惠’,诱骗朕不断典当朕的子民、朕的江山、朕的文明未来!墨卿的血,格物院的火,北疆的烽烟,还有眼前这席卷京畿的瘟疫…哪一桩背后,没有你这‘加速’的影子?!哪一滴血,不能算在你的账上?!”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那虚幻的界面,手指几乎要点在那冰冷的“-5000”数字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用三百年国运,换朕三十年苟活?然后呢?!让朕看着你继续趴在大胤的命脉上吸血,直到把整个文明的骨髓都吸干榨尽,再像抛弃一堆废料一样,去寻找下一个宿主?!这就是你所谓的‘火种’?!这就是你所谓的‘传承’?!”
太庙内死寂一片,只有赵琰粗重的喘息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历代帝王的牌位在阴影中沉默,仿佛也在聆听这场跨越时空、关乎整个文明命运的控诉。
“终极协议为最优解。宿主死亡将导致火种协议彻底中断,文明发展进程将严重偏离最优轨道,存在极高湮灭风险。请宿主理性选择。”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那金色的兑换界面光芒大盛,仿佛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催促着赵琰做出那“理性”的选择。
理性?赵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极致嘲讽、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悲凉的弧度。他看着那冰冷的数字,看着那“最优解”的诱惑,脑海中闪过的是墨衡临终前将图纸交托给阿木时那枯槁却明亮的眼神,是戚光在鼠潮中浴血的咆哮,是王承恩布满血丝的眼底深藏的忧虑,是李岩呕心沥血写下的《防疫十策》,是艾德里安染血的医袍,是阿木死死护住图纸的倔强身影,是无数灾民在绝望中依旧渴望生存的眼睛…还有那些在阴谋中死去、在战场上凋零、在瘟疫中无声消逝的万千生灵!
这“最优解”的背后,是累累白骨,是山河泣血,是文明被明码标价的屈辱!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源自这巍巍太庙所承载的千秋帝气的磅礴力量,混合着对脚下这片土地、对万千黎民最深沉的责任与眷恋,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理性?最优解?” 赵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充满了穿透云霄的决绝与不容亵渎的威严!他猛地抬手,不是去触碰那虚幻的兑换按钮,而是狠狠抓向自己龙袍的前襟!
刺啦——!
坚韧的贡品丝绸在他灌注了全身力气的手中,如同脆弱的薄纸般应声撕裂!露出了里面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紧紧包裹着伤口的白色里衣。那刺目的红,在森严的太庙中,显得如此惊心动魄!
他染血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狠狠点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指尖下,是那颗在瘟疫和剧毒侵蚀下依旧顽强搏动的心脏!
“朕的命!” 赵琰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太庙的每一个角落炸响,震得烛火疯狂摇曳,震得那虚幻的蓝色光幕都出现了瞬间的扭曲!“是生是死,是兴是亡——”
他的目光如电,穿透了系统的幻象,穿透了太庙的穹顶,仿佛直视着那冥冥中的天道,又仿佛是在向整个大胤的列祖列宗、山川社稷、亿万生民宣告:
“由天!由地!由朕手中的刀剑!由朕心中的道义!由这天下万民的生死祸福共同决断!”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无形的壁垒上!
“唯独——不由你这吸髓食血的鬼芯片!”
“朕!不!换!”
最后三个字,如同斩断枷锁的铡刀,带着帝王最后的尊严与对命运最决绝的抗争,轰然落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琰凝聚了全部意志、全部愤怒、全部帝皇气运的染血指尖,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并非点在虚空,而是狠狠戳向眼前那悬浮着的、由冰冷蓝光构成的、标注着“兑换”二字的巨大金色按钮!
嗡——!!!
一股无形的、剧烈的能量冲击,如同无形的风暴,在赵琰的意识深处猛然炸开!那刺目的金色界面剧烈地闪烁、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无数几何符号和数据流疯狂地跳动、崩解!
“警告!警告!宿主意志强行干涉协议核心!防火墙遭受未知能量冲击!逻辑模块紊乱!协议…协议执行遭…遭到不可逆…拒绝…错误!错误!错误代码:天命…非契…”
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冰冷的合成音,而是充满了刺耳的电子杂音和逻辑混乱的断句,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被粗暴地砸入了烧红的铁块!那“天命非契”四个字,如同最后的哀鸣,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紧接着,那庞大的、代表着系统绝对意志的金色界面,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在赵琰染血的指尖前,轰然碎裂!化作无数飞溅的蓝色光点,瞬间消散在太庙凝重的空气中!
噗——!
几乎在界面破碎的同时,赵琰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剧痛猛地袭来,远超肉体伤痛的千百倍!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喷出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血液!
滚烫的黑血如同墨汁,狠狠泼洒在太庙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上,也溅落在太祖高皇帝神主牌位那庄严肃穆的基座之上,如同盛开了一朵狰狞而绝望的死亡之花。
眼前的一切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赵琰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意识沉入无底深渊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叹息,又似乎只是烛火燃烧的余烬。
太庙内,只剩下长明灯的火苗在巨大的青铜灯盏中不安地跳动,将地上那滩刺目的黑血和帝王倒下的身影,映照得一片凄厉而悲壮。历代先祖的牌位在阴影中沉默,仿佛在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转折,一个帝王以生命为祭,向那无形的枷锁发起的、玉石俱焚的绝响。
天命非契。
朕命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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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院废墟·豁口**
戚光挣扎着从断墙的瓦砾中撑起身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刀割般的疼痛。他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充血的双目死死盯住前方。
那恐怖的爆炸清空了一大片区域,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焦黑巨坑。倒塌的铁网车扭曲着,如同巨兽的残骸。然而,这短暂的胜利之光,已被冯远死后那声由机关触发的、充满怨毒的尖啸彻底掐灭!
“吱嘎嘎——!!”
尖啸的余音似乎还在废墟深处回荡,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鼠群。短暂的混乱和退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的冲锋!鼠潮,真正的、无边无际的鼠潮,如同决堤的黑色海啸,翻涌着、尖叫着、踩着同类的焦尸和残骸,从那个被炸开的巨大缺口、从四面八方残存的缝隙,汹涌而入!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淹没这废墟中最后的人类抵抗!
缺口处,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黑色的洪流倾泻而下!倒塌的铁网车残骸被瞬间淹没,几只体型格外硕大、獠牙森白的先锋巨鼠,猩红的眼睛已经锁定了刚刚站起的戚光!
“保护将军!”仅存的两名还能动弹的士兵,一个瘸着腿,一个半边身子被爆炸震得麻木,却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挥舞着断刀和捡起的石块,踉跄着挡在戚光身前!
“阿木!”戚光嘶声大喊,目光焦急地扫过不远处被震晕在地的少年。几只老鼠已经嗅到了血腥,正快速向他爬去!
弹尽!粮绝!油枯!网破!人力已竭!
戚光看着那如同黑色怒涛般涌来的鼠群,看着挡在身前那两个摇摇欲坠、却死战不退的血人身影,看着远处昏迷不醒、身下压着墨师最后遗泽的阿木,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怆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膛炸开!
他猛地弯腰,不顾肩背撕裂般的剧痛,从滚烫的焦土中,死死抓住了一根被爆炸掀飞出来的、扭曲变形、一端尖锐如矛的沉重铁条!这或许是格物院残骸中,最后一件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
“来啊!!” 戚光须发戟张,如同濒死的洪荒巨兽,爆发出震碎云霄的咆哮!他拖着沉重的铁矛,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挡在了所有幸存者之前,独臂将那染血的矛尖,对准了那吞噬一切的黑色狂潮!
血染的龙袍倒在太庙冰冷的金砖上。
染血的铁矛指向地狱倾泻的黑色狂潮。
天命如刀,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