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凤元君登位已旬日,东宫大权渐稳,讲忠堂亦恢复日课。
朝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而这一切的漩涡中心——便是沈归。
沈氏遗案尚未雪清,沈归归朝已令人侧目。如今他不仅掌东宫警卫,甚至被太子破格提为“辅策副使”,出入讲忠堂,直接参与政务草议。
这令太学士子与文臣一派深感不安。
这日,凤元君召沈归入太子书房。
庭中梅花初落,风过枝动,院内寂静无人。
凤元君身着常服,翻阅案牍间道:
“你回京已有十日,可曾看清这东宫与旧年何异?”
沈归立于一旁,神情冷静:
“异在于,昔年东宫藏锋于内,如今东宫,掌锋于手。”
凤元君微微一笑,将手中一封密卷推至他案前:
“这是讲忠堂近日密议,有人联名上书,请我审查七年前沈案旧卷,重开封库。”
沈归不语,半晌后,问道:
“您会开吗?”
凤元君抬眸望他,眼神淡然:
“你希望我开?”
沈归不答,只道:
“若您不开,世人言您忌我沈家;若您开,却查出当年确为沈氏贪赃图逆,您如何处置?”
凤元君眼神骤冷,缓缓起身,负手道:
“你今日来,是要试我心,还是……问我底线?”
沈归神色一敛,低头一笑:
“我只是想知道,我沈归,是东宫的将,还是旧案的罪人。”
此话一出,书房之内,一时间沉寂。
片刻后,凤元君缓缓道:
“你是我亲召回京的人,是我将你列入政议辅策的人。”
“既是我信你,就不问案。”
“若将来天下人问起,我便说——是我凤元君,定下了沈归,不问七年前旧罪,只看今日忠心。”
沈归闻言,拳指一紧,终是抬头,拱手低声道:
“沈归,谢太子成全。”
然则,这场对话之后,传入不同人耳中,所起波澜各异。
清霁于讲忠堂得知风声,只冷笑一声:
“七年前不问,七年后便是软肋。”
“哥哥将心放得太大,或许有一日,会收不回来。”
白芷衣闻言,却沉默半晌,道:
“太子此举,不是不防,而是——先以恩示,待其动。”
而朝中最先有所异动的,却不是沈归,而是——御史台。
一名年轻御史,竟匿名上本,以“宫中不查旧冤,枉称清明”为题,要求彻查当年凤后亲令诛沈一案。
凤元君接本之后,并未震怒,只是将本子批回五字:
“待时而议。”
可这五字一出,反倒激起更多猜测:
——他不是驳回,而是“待时”。
朝堂上下,有人称他宽仁,也有人悄然质疑:
“莫非东宫将重新审沈家,翻前案,雪旧冤?”
这一风声,传入林婉儿耳中时,她眼神陡然深冷。
她放下茶盏,喃喃道:
“元儿啊,你终究是……还是留了那一线。”
而太子府内,沈归独自夜坐,桌上是那年冬日的沈家案卷副本。
他缓缓摊开,翻至最后一页,指尖停留在一道笔迹之上:
“赐死沈相,一族处斩,亲批——林婉儿。”
他轻声道:
“你不问,我却不能不查。”
“沈家的血,到底因何而流?”
这一夜,风起东宫,卷开一纸案帘。
东宫主心不动,辅臣旧魂不散。
忠与逆,冤与罪,竟要由这二人,再度交锋于“沈案”。
而谁先动,谁先破,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