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讲忠堂启,皇城之内,文武百官、诸学子、翰林进士,皆被邀请入堂。
这是自太祖立国以来,首次由摄政王以**“东宫讲政”**之名,召天下士议朝纲大义。
而到场之人,不止新政拥护者,更有……一位不请自来的贵客。
——太学之首,天选储君,清霁。
讲忠堂之内,堂檐高悬“忠君明政”之匾,金光透雪,宛如神明在上。
凤元君身着朝服,正坐主位,左右列座为六部侍郎与三司副卿,其下再为文武百官与太学子弟。
当清霁缓步入堂之时,殿中竟一时寂静如死。
他未着王服,仅着素色儒袍,神情澹然,步履间自成风骨。
众目睽睽下,他拱手朗声道:
“奉摄政之邀,清霁愿与诸君同辩——权从何来,德居何位。”
凤元君起身还礼:
“有太学之主,天下之德可明;有东宫之责,天下之权方清。”
“今日非私争,乃公辩。”
讲忠堂鸣钟三响,辩议始。
首题由凤元君亲出:
“帝王之位,应立血统优先,还是政能为先?”
他提出者,便是**“权归德才”**之论,直指现制中皇族血统对位序的垄断。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清霁缓缓起身,唇角含笑:
“血统,立本也;德能,行道也。”
“无本者无统,无道者无治。”
“若言血统可弃,则皇制为虚;若言政能独尊,则帝位易主于庶人之手。”
他说话时,语气温润,字字斟酌,但字里行间,分明驳斥凤元君欲以才行夺统之意。
堂中学子皆低语,显然一时间被清霁所驳服。
凤元君却神色不动,抬手而答:
“天下非一人之私产,帝位亦非血脉之凭据。”
“血,可传身;德,方传心。”
“今日之君,若不能为民所敬,为法所循,纵有龙血,亦难守江山。”
两人你来我往,辩锋如刀。
清霁指朝纲旧制,凤元君则列天下弊政。
清霁言“礼法不可废”,凤元君言“法礼当新革”。
数轮之后,众人只觉——这是在听两位未来之主,为天下立法立德之基!
忽有一学子起身,朗声问道:
“若今日两位皆有德,皆有才,亦皆有血——那帝位当归谁?”
空气仿佛凝固。
清霁缓缓转眸,看向凤元君:
“这便是我今日来此之因。”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举起——
——正是那枚当年东宫印玺!
他道:
“此印,七年前殿下所弃。”
“今日,我将之归还于你——但也请殿下答我一句。”
“若母后令你立我为帝,你——可愿归位?”
全堂震动。
凤元君神色微敛,眼底风雪尽藏。
他走下主位,缓缓接过印玺,沉声道:
“若你真能守天下、持清政、立新律——我愿退。”
“但若你不能,我便不让。”
这一刻,讲忠堂外雪落无声,堂内却燃起真正的火光。
这不是朝廷的辩议。
而是,两位储君,在母后未言之时,先行于朝堂之前,作出帝路之誓。
林婉儿坐于凤仪殿内,静听讲忠堂外传来的钟鸣,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真好,终于……不用我来定了。”
她看向身侧的嬷嬷:
“让他们自己争,让朝臣自己选。”
“这才是真正的‘立储’,不是宠谁,不是护谁。”
“而是谁能赢——谁能担。”
讲忠堂外,雪落无声。
凤元君负手而立,印玺入怀。
清霁走出大堂,目光淡然。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再言一句,但天下已知:
帝位之争,已开明战;两君争锋,不死不让。
而真正的杀局,才刚开始——
齐恒虽倒,旧党尚存。
南越未平,北蛮暗动。
外有风暴,内有暗雷。
而讲忠堂今日之响,不止鸣于皇城,更将传于四境——
“天子未立,二子争道,民心所向,终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