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黎川柏见他还光着脚，起身胡乱套了条裤子，又拿着拖鞋，弯腰抓住他的脚踝往里送。
宁欢一手撑在黎川柏的肩膀上，一手开了门。
江屿知正在走廊里站着，此时门一开，一股暧昧的，某些情愫尚未褪去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的视线先落在宁欢身上。
男孩此刻衣衫不整，耳垂微微泛红，嘴角还有些肿。
江屿知顺着看向地上半蹲的黎川柏。对方此时赤裸着上半身，胸口和锁骨处有许多缠绵后的痕迹。
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团类似床单的布。
这明显是一片缠绵后的战场。
江屿知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
宁欢没察觉到江屿知的异样，他牵起对方的胳膊，声音还带着情事过后的沙哑，“什么事啊哥？”
黎川柏这时刚直起身。他握住宁欢的腰，抬眼看向江屿知，眉峰微挑，带着点宣示主权的意思。
江屿知压根不看他，冲宁欢道，“出去跟你说。”
话落，他拉着人便往外走。
黎川柏忽然拽了拽裤腰，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摆明了要旁听。
朱云竹给江屿知安排的房间就在不远处，黎川柏进门后，只见屋内收拾得干净利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海风气息，味道像是江屿知惯用的那款香水。
黎川柏立刻蹙眉捂了捂鼻子。
江屿知只当他是一团空气，拉着宁欢坐到床上，又掏出手机，点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我托朋友问了下，你看看你想做的直播，是不是这种？”
宁欢接过来，只见上面滚动着各种主播的照片，其中好几个还是他眼熟的网红。
他眼睛瞬间亮起了光，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来划去，“对对对，就这种！”
黎川柏凑过来看了眼，屏幕上面的男孩无一例外都是穿着性感，动作间带了几分搔首弄姿。
他的火儿瞬间涌了起来，“江屿知，你要让宁欢学这玩意吗！”
江屿知没理他，附在宁欢耳边小声道：“黎川柏以前没少包小网红，你要是也做这个，他能指导你！”
“那我不干了！”宁欢的脸“唰”地垮了下来，像只被戳破肚子的河豚。
他忿忿瞪了黎川柏一眼，把身子往江屿知怀里靠了靠：“他包过哪个？长什么样啊？”
江屿知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笑道：“太多了，记不清。”
宁欢“嗖”地站起身，抓着黎川柏的胳膊就往外拖。黎川柏这会儿一脸茫然，稀里糊涂就被拽了出去。
没一会儿，屋外便传来争吵声，多半是宁欢在单方面输出，黎川柏的回应却支支吾吾。
江屿知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半晌后，他才慢悠悠地走到门边，手搭着门框向外看。
黎川柏此刻面色铁青，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说以后乖乖的，不惹我生气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宁欢一扬下巴，大声喊着自己反悔了。
江屿知弯起了眼睛。
宁欢这个小坏东西，怎么会听了三言两语就改性子，只有黎川柏这种头脑简单又没见识的孤寡老头，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孤寡老头闻言，果然气得抿起了嘴，一副被人骗走所有退休金买保健品的样子。
江屿知此刻内心笑得开怀，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头那点计谋得逞的快意一点点扩大。
此话一出，既主动打消了宁欢做主播的念头，又不动声色将了黎川柏一军。
门外的争执还在继续。
宁欢越说越气，直接就着去年黎川柏回家时身上有香味这事和他吵架。
黎川柏偷偷瞄了眼似笑非笑的江屿知，脸庞烧得通红，又尴尬又愤怒。
他额头憋得青筋暴起，嘴里一个劲儿重复那两句，“我没碰！我没碰！”
宁欢哪管这些，脾气一上来，直接推了下黎川柏。
后者没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还没等回神，就见宁欢躲进了江屿知的屋里。
黎川柏转过头，看向江屿知的眼神怒不可遏，“你这招可真下流！”
“彼此彼此。”江屿知笑意未减，伸出一只手，示意和对方交握，“我也是为宁欢，你看，他这不就不干这行了。”
黎川柏一巴掌打开了江屿知的手，“我看宁欢也没什么事，你既然教不好他，就趁早给老子滚回美国！”
江屿知的笑容收了回去，用看可怜虫的表情看面前的男人，“急了？要我说，黎哥这风流债还是太多。其实我也想像黎哥这样处处留情，可惜我对待感情实在是太专一了。”
黎川柏的眼睛好像能喷出火，“你怎么能为了抢人不择手段？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江屿知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要不你也试试编排我？嗯……就是宁欢未必能信。”
黎川柏临到嘴边的怒骂顿时噎了回去。他瞪向江屿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眼底的嘲弄越来越浓。
这一夜，宁欢铁了心要留在江屿知房里。
黎川柏在门外敲了半晌，不断喊着“欢欢开门”，可里头传来宁欢闷闷的一句“罚你反省自己”之后，便再无动静。
男人气了很久，最后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卧室，摸出手机给宁欢发了一条信息：“有点分寸，记得避嫌！！！”
宁欢收到信息后，冷哼一声，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尾。他双手抱住江屿知，声音闷闷的，“还是我哥洁身自好。”
这模样倒真像个乖巧的弟弟。
不一会儿，他就开始缠着江屿知讲东讲西。江屿知的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想了想，说起了格斗时的事。
宁欢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眼睛里光芒不断，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向往。
江屿知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
他知道男孩偏爱散打，或许是为了强身健体，但现在他忽然感觉到，身旁的小胖欢骨子里藏着股好斗的劲儿，而且天赋不低。
若是真能在他身边长大，有专业的教练打磨，说不定再过几年，自己跟他对练时，还得乖乖喊一声“宁哥”。
好苗子不能埋没，他想着。
“你愿意学综合格斗吗？”江屿知揉了揉宁欢的头发，“哥哥把以前认识的几位国家队教练介绍给你。”
一提这事，宁欢刚才还带着稚气的脸一下子变了，神色里透出股少见的认真，“当然愿意。”
“那你和我走怎么样？”江屿知望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不是定居，就跟我走几个月，去见见那些教练，试试系统训练。”
随着话落，房间变得安静。
宁欢和江屿知凑得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江屿知的呼吸声略微急促，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安。
宁欢默默偏过头，看向窗帘，眼神好像能透过这块布，望见夜空中皎洁的月亮，“不行。”
男孩第一次这么无情。
而来自心上人的拒绝，往往更让人失落。
江屿知那张清俊的面庞微微发苦，他沉默了半晌，才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问：“欢欢，那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宁欢怔了怔，“是亲人。”
“只能是亲人吗？”江屿知用指尖拂过宁欢的碎发，声音有些苦涩。
“很多事已经晚了，而且你答应不了我的条件。”宁欢突然抬头看他，眼睛里带着执拗，“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们就只能是亲人。”
男孩飞快低下头，用密匝匝地睫毛藏起了眼底的情绪，片刻后，又偷偷抬眼瞟了下江屿知，“你要走了？”
“你如果不想哥走，哥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