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柏今日早早回了公馆，像幼儿园门口站到最前排接孩子的家长，紧赶慢赶抢在了江屿知前头。
宁欢经过今日和江屿知的交谈，对直播这事儿彻底下了决心，趁着家中没人，他开始着手相关事宜。
他迅速购入环形灯、补光灯等种种灯具，又找人买了些美颜参数，最后还把黎川柏书房里的电脑挪了过来。
等黎川柏进屋时，就见宁欢正坐在桌子旁，面前摆了一大堆东西，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什么。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没看懂，只好往前挪了两步，想凑近看看，结果刚到宁欢身后，就被对方一把推开了。
宁欢头也没回，声音压得很低：“别挡着光。”
黎川柏这才意识到，男孩好像在做一些互联网方面的事。这个样子，和他公司市场部联系合作的一些主播没什么区别。
黎川柏往一旁走了几步，转到宁欢对面。等他看见男孩化的“五彩斑斓”的妆容时，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他轻咳一声，想问问这到底是在胡闹什么，可话还没出口，便见男孩摆了摆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似是在说，“求求你，别出声。”
于是黎川柏在沉默一阵后，吩咐人给他送了盘水果，又陷进对面的沙发里。
男人眼皮半垂着，却没真的歇下。
他就像个盯着熊孩子写作业的家长，眉头始终没舒展过，烦闷地看着宁欢在那“欢迎大哥”。
那股子亲热劲儿，看得黎川柏火又冒上头几分。
良久，他才慢悠悠起身，像是要吃水果似的，绕到宁欢身后。然而他刚瞥见屏幕，就被对方掐了下大腿。
黎川柏轻笑一声，也不恼，勾了勾宁欢的小手，转身到隔壁找了个耳机带上，重新坐回沙发里。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直播间的画面，一张“漂亮”的小脸占了大半屏。
男孩头发是精心熨过的纹理，一双桃花眼此刻已经变成了圆溜溜的杏眼，皮肤透着不自然的白，嘴唇红得像猴屁股。
只有那熟悉的奸诈小表情还能证明，这人是他的宁欢没错了。黎川柏面色阴沉，随手翻了在线观众那一栏，结果显示一个人。
就他自己。
正想着，耳机里突然传出宁欢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夹出来的甜：“欢迎狼王索恩326~”
黎川柏一愣，低头看了眼屏幕，忽然发现宁欢欢迎的人正是他自己。
刚才见宁欢在这个平台直播，他便直接点了下载，注册时自动跳了个昵称，他也没在意。
现在好了，他当上狼王了。
“你有什么要听的歌吗？”
黎川柏的动作一顿。他知道宁欢是在问那头狼王，却还是觉得男孩的目光好像透过手机，打量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他循声望去，就见宁欢正撑着下巴看向屏幕。补光灯照在宁欢脸上，他忽然觉得对方这个样子，似乎也挺好看的。
“都行。”黎川柏鬼使神差地打下了两个字。
他的话刚出现在屏幕里，就见不远处的宁欢飞快在键盘上点了几下。
几秒钟后，一段舒缓的歌便从耳机里响起，带着些旧时光的温柔：“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他从未听过这首歌。
黎川柏迅速将手机切屏到听歌识曲，屏幕上很快蹦出两个字——《红豆》。
他看了眼后，点了下“加入歌单”。
他的列表里原本只有一首歌，叫做《我愿》，如今终于又多了个《红豆》。
黎川柏大致翻了下歌词，又将屏幕切回了直播间。
宁欢明显不怎么习惯出现在镜头前，他总是扒拉自己的头发，又抿着唇发呆。
黎川柏无意识地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没想到居然送出了一个赞。
很快，他就听见宁欢兴奋的声音，“谢谢狼王点赞直播间！”
黎川柏强忍着脸皮的抽搐，又滑进宁欢的主页。他这才发现，对方早年在这平台上，竟也零星发过几条动态。
他点开最近一条，是宁欢的自拍。
男孩穿着一件起球的蓝色毛衫，发布时间显示三年前。
黎川柏迅速点了保存，又翻到下面的评论区。寥寥十几条，有夸“宝宝好漂亮”的，也有几条“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之类的。
黎川柏面无表情举报了“加联系方式”的评论，内容选择涉嫌低俗色情。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条条点开看。这些作品基本上都是宁欢笑嘻嘻的自拍，没什么新意，统一的剪刀手。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男人一边保存，一边继续当“评论审核员”，见着不顺眼的就举报。
而其中一张对镜自拍下的文案，让他手指顿了顿。
上面只有一行字：今天应聘成功啦，欢欢要天天幸福啊！
黎川柏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男孩模样干净，眼神清澈。腰间系着围裙，上面印着某家咖啡厅，头上扣了顶棕色的帽子，旁边有几缕碎发顽皮地钻了出来。
黎川柏默算了算时间，发现男孩那会儿也就十五六岁。
他忽然将视线投向一堆灯具后的宁欢，对方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扒拉着台灯。
男孩的外貌和五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清秀漂亮，只是从前的婴儿肥稍微褪去了一些，下颌也多了些棱角。
黎川柏就这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切回直播间。刚进去没几秒，就听宁欢脆生生道：“欢迎狼王，你干什么去啦？”
黎川柏没回，只是又点了个赞，还顺手点了关注。
这时背景音乐已经换了，从《红豆》变成了另一首调子。他听了片刻，随手一搜，又把这首名叫《同花顺》的歌也加入了自己的歌单。
半晌后，宁欢那边忽然下了播。黎川柏赶紧退出了直播软件，看向那张“花里胡哨”的小脸，“你下班啦？”
宁欢没好气地哼了两声，又冲他比了个中指，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卸妆，“没人看，不玩了，没意思。”
“一个人都没有吗？”黎川柏随口问了句。
哪知宁欢后半话，好悬没给他气死，“就一个叫什么狼王的，来来回回进我的直播间，光点赞不说话，怕不是一会儿就要发私信问约不约了。”
黎川柏瞪了眼他的后脑勺，走到他身后用双手扶住他肩膀，“一会儿还播？”
“今天不了。”宁欢摇摇头，“晚点我还得找江屿知呢。”
黎川柏：“你找他干什么？”
宁欢像是没看见他脸上那点不对劲，大概讲述了下今天江屿知走掉的事。
黎川柏的眼睛越来越亮，因为刷对方主页产生的烦闷心情也一扫而空，“他走了？”
“他还回来。”宁欢回头冲黎川柏嘻嘻一笑，转头奔向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