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言词拿到定位赶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将车停在路对面不显眼的地方,紧盯着餐厅入口。
很快,商芜从里头出来,身后没跟着人。
周言词心惊,拿出手机给赵毅新打电话,没打通。
他皱紧眉头,给商芜打。
商芜脚步一顿,站在车边接通电话。
“喂,言词?”
周言词紧盯着她,听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你在哪?我刚才去公司,他们说你不在。”
“我出门办事,见了个督查员,赵毅新。”
商芜直接承认,听得周言词措手不及,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他迟疑问:“你,你去找他干什么?”
商芜拉开车门坐进去,无奈:“这不是一批货被卡着了吗?我跟你说过的,我想找督察部门打点打点。”
周言词目送她开车离开,故作镇定地试探:“你们就只是聊工作,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吧?”
商芜顿了顿,反问:“不然还能说什么?”
“没,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先忙吧,我挂了。”
周言词挂断电话,扶额趴在方向盘上,思虑片刻,直起身又给赵毅新打。
赵毅新这次倒是接了。
“喂?言词。”
周言词沉声问:“听说你被都察院院长亲自请去喝茶了,什么情况?不会和商家案有关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毅新笑了:“怎么可能!这案子当初办得轰轰烈烈,咱们全程给出假证据链,参与办案的所有人都被我们骗得团团转,这事已经按死,翻不了的。”
周言词半信半疑,“那商芜找你什么事?”
“说到这个,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她突然找我打点关系,吓我一跳,你说我帮不帮?”赵毅新语气自然,完全不像是遇到事了。
周言词也跟着放松下来,轻声道:“帮,和她拉近关系,也能盯着点她的动静。”
赵毅新暗暗松了口气,和他聊几句后,顺势道:“不过最近院长在一个一个叫过去问话,也提到我以前办过的几个案子,咱们见个面吧,看看商家案这事重提起来,怎么说。”
周言词一口答应:“我来安排。”
挂断电话后,赵毅新坐在雷萨克斯上,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男人。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开口:“我,我见过你。”
陆让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就,去督察院见院长的时候,我在他办公室等,看到你和他在外面说话,他对你非常客气。”
赵毅新眼珠乱转,鼓起勇气问:“你是玉家人吗?”
陆让目视前方,一双眸子冷得逼人。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足够听话,才能保住你家人。”
赵毅新缩了缩脖子,拍拍口袋里的东西。
“我会拿到录音的,你们放心。”
陆让踩下刹车,将他扔在家附近。
“滚。”
赵毅新连滚带爬地滚了。
陆让拿起手机,给商芜发消息,不自觉地勾唇。
【一切顺利。】
发完,他一抬头看到有人站在外头。
陆让放下手机,降了车窗。
“我怎么跟你说的?跟着我,就卸了你的腿。”
千珏深吸口气,冰山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
他不悦道:“你看起来已经完全被商芜迷上了,发个消息都笑得这么春心荡漾。”
陆让眯了眯眼:“春心荡漾?用词不准确。”
千珏一愣:“那是什么?”
“杀心荡漾。”
陆让倒车,转动方向盘对准千珏,猛踩油门。
车冲出去。
千珏后退时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倒,就地翻滚两圈,才险险躲开。
他狼狈抬头,只能看到消失在路口的车尾。
千珏深吸一口气,气得脸色铁青。
想追,腿疼得一瘸一拐,追不上。
千珏气得拿出手机,一接通就告状:“先生,少爷蓄意谋杀我,我想回皖湖。”
陆政没好气道:“死不了,他那是纯吓唬你。”
千珏:“……”
他心说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腿都被压断了。
他当然不敢反驳陆政,老实道:“知道了。”
……
当晚。
周言词约赵毅新几人见面。
商芜正等着,家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眠站在外头,冲她笑笑:“可以进去谈谈吗?”
“不可以。”
商芜把门关上:“别脏了我的家,有事就在外面说。”
沈眠面色一僵,随即又笑笑,抚着肚子。
“我这几天总是坐立不安,一想到你已经知道我孩子的事,就总是担心你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阿词。”
商芜瞥她一眼:“那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现在不害怕了,我手中也有你的把柄。”
沈眠将一个信封递过去,好整以暇地挑挑眉。
商芜接了,拆开信封。
里面是几张照片。
她和陆让离得很近。
陆让握住她的手,捧着她的脸,手贴着她的后颈。
各种暧昧的姿势都有。
商芜眸光微暗:“这就是你所谓的把柄?”
“在结婚之前,你要是把我的秘密透露出去,这些照片就会在全临城疯传。”
沈眠得意一笑:“你不动我不动,但你要是在外面胡说八道,我会让你万劫不复。”
商芜看她一眼,将照片塞进信封里,递过去。
“一言为定。”
看她真被唬住了,沈眠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啧啧两声,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商芜。
“没想到你居然会和那个律师有一腿,怪不得知道阿词和我的事,你那么淡定不在意,原来你早就变心了!”
商芜轻飘飘地笑了:“是啊,周言词那种虚伪恶心的贱男,除了你巴巴地贴上去,谁会喜欢?”
沈眠面色一僵。
商芜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也是同样的人,你们在一起,天造地设,般配得不能再般配,不过……”
她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眠的肚子。
“好心提醒你,想给孩子找个爹,就擦亮眼睛好好找,周言词不是最好的人选,说不定还不如孩子真正的父亲。”
沈眠面色一冷:“不需要你操心!我就是要周言词,哪怕他不喜欢我,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过上好日子,做乘舟集团的夫人!”
商芜点点头,就知道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的。
沈眠要是真嫁过去了,以后周言词进去坐牢,周家没有收入来源,沈眠带着孩子在里面的生活,只能是水深火热。
不过,路都是自己走的。
沈眠从回国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会不得善终。
“好走不送。”
商芜转身。
沈眠却脸色铁青,破防了,几步追上去。
“你以为你选的第二个男人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律师能赚多少钱?周言词一个月的收入顶他三年!商芜,你嫁给他就是倒贴!等你不能再风风火火被人尊敬的时候,就等着哭吧!”
商芜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站在门下,灯光笼罩在她身上,形成一层柔和的光晕。
商芜垂眸,居高临下道:“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是笑着过,那些踩着我和商家往上爬的人,才有的是哭的时候。”
沈眠一怔,不能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当商芜是嘴硬,抬手挥了挥信封,走得头也不回。
等人彻底消失,商芜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眼里划过一抹担忧。
照片不能被沈眠拿着,说不定会被周言词看到。
商家案没被彻底翻案之前,不能出现任何变故。
季雨和顾子谦都那个下场了,沈眠还送上门来找死。
那就送她一程吧。
商芜坐在台阶上,细细思量许久,给阿影打电话。
“找个办事利索的,查查沈眠一个月前都是在和什么人接触。”
商芜挂断电话,想了想,又打给陆让。
陆让的声音有些温柔,似乎心情还不错:“怎么了?”
商芜说:“睡不着。”
陆让顿了顿:“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
商芜组织下语言,将手机捂在脸侧:“就是想跟你说句抱歉,帮我翻案给你带来好多麻烦。”
她有些后怕。
还好沈眠没到和他鱼死网破的地步,没把照片直接发出去。
一想到陆让差点被卷进去,甚至会因为照片曝光名声受损,她就一阵愧疚。
陆让沉默两秒,语气变得认真:“你在哪里?”
“在家啊,等着赵毅新给我回话。”
商芜揪下台阶旁的一叶绿色。
陆让:“嗯,十分钟我给你回电话。”
通话中断,商芜愣了下。
她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进去。
十分钟后,陆让果然来电话了。
商芜接通:“喂?”
“出来吧。”陆让嗓音低沉。
商芜猝然起身,来到二楼的窗边,看见那辆雷萨克斯开着车灯停在外面。
她满心惊讶,下楼推门出去,几步来到车边。
陆让穿着深灰色羊绒毛衣,几缕碎发垂在高挺眉骨,没了冷冽的气势,周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离得近,商芜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沐浴露香气,显然早已经洗完澡准备不出门了。
她错愕:“怎么了?”
陆让扫了眼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情绪不对,我过来看看,上车吧,外面冷。”
商芜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情绪不对?我明明语气和平常一样。”
陆让深深看她一眼。
“你开心或者不开心,我都能感应到,下次别再对我说谎。”
他踩下油门,将商芜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