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暗流汹涌,青铜城墙在探照灯下泛着幽绿冷光。陈青梧的剑尖微微颤动,一滴荧光液顺着剑脊滑落,在漆黑的水域中晕开一圈诡谲的蓝光。她身后的张骁紧攥着墨家非攻令,青铜令牌上的篆文正隐隐发烫。陆子铭半蹲在城墙裂缝旁,手指摩挲着凯夫拉纤维制成的灯笼纸,低声咒骂:“明朝人用防弹材料糊灯笼?这帮祖宗是穿越的吧!”
“小心!”陈青梧突然旋身挥剑,剑锋擦过一道黑影。盗宝首领从暗处跃出,手中鱼枪“咔嗒”一声上膛,枪尖直指陆子铭后心。张骁猛地甩出登山绳缠住对方脚踝,却被一股蛮力拽得踉跄半步——那首领的瞳孔已变成血红色,脖颈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虫蠕动。
“化魔丹……”陈青梧倒吸一口冷气。她曾在武当藏经阁的古卷中见过记载:滇南邪术以人血炼药,服之可短时激发十倍战力,代价却是血肉枯竭而亡。此刻那首领嘶吼着撕开潜水服,胸膛赫然浮现墨家机关兽的烙印,与城墙上的青铜纹路如出一辙。
“他想引动城墙机关同归于尽!”陆子铭突然暴喝,手中军刀狠狠扎进墙缝。整面青铜墙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了望塔上的灯笼骤然亮起,凯夫拉纤维在强光下映出密密麻麻的星图。张骁怀中的非攻令突然挣脱束缚,悬浮至半空,篆文化作金色流光没入城墙——
“咔嚓!”
机关龟从地底破土而出,龟甲上嵌着三百六十枚青铜钉,每一枚都刻着《天工开物》残篇。巨龟张口喷出荧光灵液,液体在空中交织成网,将那魔化的首领死死缠住。陈青梧趁机腾空跃起,剑尖蘸取灵液,凌空画出一道太极符。符印触及魔人瞬间,他周身的黑气竟如活物般尖啸退缩。
“张骁,非攻令!”她厉声喝道。
张骁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令牌凹槽。墨家巨子的虚影自令牌中浮现,广袖一挥,灵液网骤然收缩,硬生生将魔人压跪在地。首领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喉间挤出嘶哑的诅咒:“墨家……伪善……”
“闭嘴吧您嘞!”陆子铭抡起半截青铜齿轮砸向对方膝盖,“拿同胞炼邪术的玩意儿,还有脸骂祖宗?”
荧光灵液顺着齿轮渗入魔人体内,他狰狞的表情突然凝固,周身泛起琥珀色的光泽。机关龟仰头发出一声悠长低鸣,江底泥沙翻涌,竟凝成一座透明棺椁将魔人封存。棺内人保持着挥爪欲扑的姿态,眼珠却渐渐蒙上石灰色,最终与棺椁一同沉入深渊。
探照灯忽明忽暗,陈青梧拄剑喘息,忽然瞥见棺椁下沉处有金芒微闪。她正要涉水查看,整段江底古城突然剧烈震颤,凯夫拉灯笼齐齐炸裂,纷扬的碎片中浮现出星槎虚影。
“是陷阱!”张骁拽住她急速后撤。原先棺椁所在的位置裂开巨口,漩涡将青铜城墙撕成碎片,墨家机关兽的残骸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陆子铭被气浪掀翻,后背重重撞上岩壁,却死死护住怀里刚拓印的星图:“老张!用那个流体力学预判漩涡轨迹!”
张骁闭目凝神,耳畔江涛声忽然变得极缓。灵台深处浮现出怒江立体水纹图,每道暗流的走向都清晰可辨。他抓起三枚碎石甩向不同方位,石块入水刹那,狂暴的漩涡竟诡异地偏转半尺。三人借力腾空,机关龟适时横过龟甲充当跳板,陈青梧的剑尖在龟甲上擦出火星,借反冲力如鹞子翻身跃上高台。
“接着!”陆子铭将星图抛给张骁,自己却因分神被浪头拍向岩壁。千钧一发之际,陈青梧甩出剑鞘缠住他手腕,剑鞘末端系着的红绳突然迸发金光——正是阿普所赠双鱼玉佩的投影。
玉佩虚影没入岩壁的瞬间,整座山体响起《胡笳十八拍》的旋律。九面石鼓自水下升起,鼓面阴刻的二十八宿随音律流转。张骁福至心灵,以非攻令为槌,按陆子铭拓印的节奏重重敲击。第七声鼓响时,江底裂缝轰然闭合,星槎虚影化作虹光消散,只剩机关龟安静地伏在废墟上,龟甲星图与天际银河遥相呼应。
陈青梧瘫坐在高台边缘,剑身蓝光渐渐暗淡。张骁挨着她坐下,从防水袋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武当女侠,饿不饿?”
“吃你的饼干不如吃荧光液。”她拍开他的手,眼底却漾起笑意,“刚才那招太极符,可是我拿三箱师父藏的松子糖换的。”
陆子铭湿漉漉地爬上来,闻言翻了个白眼:“二位谈情说爱前能不能先捞我一把?哎等等——”他忽然僵住,指着机关龟核心处颤声道,“这星图……土耳其卡帕多西亚地下城的位置在闪!”
江风掠过残垣,带着咸腥的水汽。非攻令上的篆文再次发烫,这一次,三人同时听见了墨家巨子的叹息。
琥珀牢笼沉江时,魔人指尖脱落一枚刻着葡萄牙文的青铜戒,随暗流卷入某处岩缝。裂缝深处,半具焦黑的西洋机甲残骸正发出微弱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