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的青铜城墙在探照灯下泛着幽光,张骁伸手拂过墙面的青苔,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蚀刻的纹路。陈青梧蹲在一旁,用短刀轻轻刮开墙角的淤泥,露出一截雕着螭纹的青铜砖。“这城墙的规制像明初的,但明代工匠可造不出能抗水压的青铜结构。”她抬头看向悬在城头的灯笼,那张泛黄的“纸”在暗流中纹丝不动,仿佛嘲笑着时空的界限。
陆子铭捏着防水笔记本,笔尖在“凯夫拉纤维”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苦笑道:“郑和的宝船若用上这手艺,早该开到西洋称霸了。”话音未落,张骁突然“嘶”了一声——他掌下的城墙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青苔缝隙渗出荧荧蓝光,转眼间缠上他的手腕。
“松手!”陈青梧一剑斩向蓝光,剑锋却似劈进粘稠的胶体,古剑“沧溟”发出嗡鸣。下一秒,三人脚下的石板轰然塌陷,无数青铜齿轮从裂缝中翻涌而出,绞成一道漩涡。张骁只来得及抓住陈青梧的衣角,便被卷入一片混沌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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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刺目的白光骤然炸开。张骁踉跄站稳,眼前竟是一座悬浮的古城——飞檐斗拱与齿轮轴承交错,墨家机关兽在云端巡游,而城头立着两道身影:一人广袖长袍,指尖捏着符箓;另一人短打束发,腰间别着铜矩尺。两人身前,一团黑雾正扭曲膨胀,无数猩红眼瞳在雾中睁开。
“域外天魔……”陈青梧低喃。她握剑的手微微发颤,那黑雾散出的威压竟让她想起武当山巅直面雷劫的窒息感。
“这时候还文艺呢?”张骁扯着她躲到一块残碑后,指了指天上。只见符修抬手召出九枚玉牌,在空中结成北斗阵,而墨家弟子抛出一只木鸢,鸢尾喷出烈火,将黑雾逼退三丈。黑雾中骤然伸出骨爪,撕向木鸢的机关翼,墨家弟子却冷笑一声,袖中射出铁索缠住骨爪,反手将一枚青铜匣按进木鸢腹部。
匣盖弹开的刹那,万千银丝爆射而出,如活蛇般钻入黑雾核心。银丝所过之处,黑雾竟发出尖啸,溃散成腥臭的血雨。
“纳米机器人?”陆子铭不知何时摸到两人身后,镜片后的眼睛发亮,“不,这是……蛊!”他指着银丝末端闪烁的蓝点,“墨家机关术融合苗疆蛊毒,这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陈青梧却盯着那符修的招式,忽然道:“他的步法像武当的‘踏罡步斗’,但符箓纹路……”她话音戛然而止——黑雾突然凝聚成巨掌拍向城楼,符修喷出一口血,玉牌阵应声碎裂。
“接着!”张骁抄起半块砖石掷向战局。这举动蠢得他自己都愣住,却见那墨家弟子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刺来:“后世之人?”他扬手将青铜匣抛向虚空裂隙,“带它走!此蛊能补天地裂痕,绝不可落于天魔之手——”
青铜匣穿过时空屏障的刹那,一道骨爪追袭而至。陈青梧纵身跃起,沧溟剑挽出七朵青莲,剑光绞住骨爪一瞬,张骁已扑住青铜匣。陆子铭突然大喊:“看地面!”
无数裂纹在古城地基蔓延,符修咬破指尖画出血符,喝道:“归位!”天旋地转间,三人重重摔回江底。陈青梧的剑还钉着一截枯骨,那骨头却在青铜匣蓝光中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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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铭捧着青铜匣的手在发抖:“匣子内侧有铭文——‘崇祯八年,天工院承墨家遗命,封天魔残魄于此’。”他忽然抬头,眼底燃着狂热的火,“所以纳米……咳,这蛊虫不是未来科技,本就是墨家秘术!”
张骁揉着撞青的肩膀咧嘴笑:“得,老祖宗连丧尸病毒都考虑到了。”见陈青梧瞪他,又改口道:“是域外天魔,天魔。”
陈青梧却没接话。她凝视着匣盖上阴刻的星图,轻声道:“你们看,这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她指尖落在一处凹痕,“像不像怒江峡谷的地形?”
江涛声突然变得急促,探照灯照亮的城墙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一道戴斗笠的人影。那人抚摸着凯夫拉灯笼纸,沙哑笑道:“不愧是能触发时空禁制的人……这古城里,可不止一个青铜匣。”
暗流卷过,人影已消失在青铜齿轮之后,只余笑声回荡:“墨家天舟的残片,等着换活人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