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没有开口，这让罗也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光。
陈烟不是傻的，看到短信之后回拨过去并不能证明打电话的人就是他，只要他不吭声，她一定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
不过这终究只是最理想的状态。
季铭归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着的计时数字，心脏就像是一块被丢入水中的石头，激起一片涟漪后，慢慢在那墨蓝色的深潭中消失不见。
本来他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回拨试一下，就算电话真的被接通，对面骂他是神经病也没关系。
可为什么电话接通了，却没人说话呢……
他的脑海中闪过千万条猜想，唯独其中一条始终占据最扎眼的位置，让他无论拿什么去替换，都无法撼动它分毫。
所以他不得不主动去证实。
“陈烟。”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受了惊，虽没发出任何声音，但那一声细微撞击听筒的爆破音还是被季铭归的耳朵捕捉到了。
“果然是你。”
时隔这么多天，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从他的世界消失的人，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去哪了？
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些天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你就这么怕我吗？
数不清的问题堆积在他的喉咙中，还没等他找出最想问的那个，对面的人却先打起了颤。
“你……你把他怎么了？”
“他？”季铭归回了回神，缓慢将头转向被查祁的膝盖顶在地板上的龚野。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是龚野的手机。”
他眼中凶光渐露，“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们两个在我面前究竟玩的是哪一出？”
“季铭归！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陈烟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只一味地质问他，这让他本就积攒得快要喷发的怒意再也抑制不住。
“你就这么关心他？！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让你听听他的声音！”
一个眼神过去，查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紧接着一声枪响，地板上炸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呃啊！！！”
罗也的脚踝直接被子弹打穿，他忍着剧痛，愣是没让自己放声叫喊出来。
“龚野——”
听到声音地陈烟失声尖叫，“季铭归！季铭归——我回来！我马上回来！求求你别伤害他！！！”
“求我？”季铭归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哈？你居然为了他求我？哈哈哈哈……”
“为了他？？？”他的眉毛在巨大的困惑中呈一高一低之势，实在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他们才认识多久？
他和她相伴了大半年的时光，居然还比不过龚野这个才跟她认识几十天的小混混？
“陈烟——不要被他威胁！你别管我——”
罗也扯着嗓子喊出这句话，脑袋又被查祁用膝盖顶到了瓷砖上，发出“咚”得一声巨响。
“季铭归！你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酒店旅馆内的陈烟急得在房间里左右走动着，几乎转成一个陀螺。
她不过是拿到了警方为她准备的机票，启程前想跟罗也报个平安，顺便确认一下他的安全。
怎么事情突然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一下……
季铭归刚才还称罗也为“龚野”，是不是就意味着，罗也的卧底身份还没有被发现？
所以，他现在只是单纯地以为她劈腿了他的小弟？
如果让他知道罗也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有所忌惮？
陈烟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企图用疼痛感来刺激大脑，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个能够保下罗也的办法。
不对……不对……
他们可是法律界限外谋财的人啊，他们跟警方的关系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如果这个时候让季铭归知道了罗也的真实身份，罗也怕是只会死状更加惨烈。
“我做到哪一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背着我搞这些勾当的时候，难道从来都没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季铭归的声音发着狠，尤其通过电磁波的洗涤后更加瘆人。
“我错了……我错了季铭归，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回去……我回去，我们好好说可以吗？”
陈烟的头发都被自己抓掉了一大把，却仍没想出能把罗也救出来的法子，急得她没忍住哭了出来。
“好好说？”他顿了顿，“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季铭归！你最后信我一次，我不骗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再伤害他！”
陈烟祈求的话语，每一句都像是一根由寒冰凝结而成的刺，深深扎入季铭归的身体。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涌上心头的酸楚，一字一顿要求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到理安市东侧的高速路口，我派人来接你。”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
“对了，不要报警。你知道的。”
陈烟心空了一拍，他怎么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
罗也是警方的人，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警方，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救他。
可是……
他们派卧底入敌营，目的从来都不只是让他活下来啊……
若真如罗也所说，他们快要准备收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会为了这一个人，而放弃布控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的那一刹良机吗？
陈烟的思绪乱作一团，可心中的天秤却以不可阻挡之势倒向了一侧。
罗也还没有暴露……
他的任务还没有失败……
他就算是要死，也只能是为国牺牲！
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他成功之路上的绊脚石！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去闯闯试试。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她早已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既然横竖都是死，她为什么不用自己这条命去搏罗也的一线生机？
苏清赶到旅馆时，此处已人去楼空。
她心中大喊不妙，跑到酒店的监控室一查才发现，陈烟早于半个小时之前就急匆匆地独自跑了出去。
她马上将这一情况反馈给了局里，要求调阅这一段时间酒店门前电子眼的监控记录。
上面响应的非常快，不出十分钟就把陈烟搭乘出租车的车牌号以及行驶路径反馈给了她。
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要求总部加派增援，风驰电掣般寻着她离开的轨迹追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陈烟，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一盏红蓝相间的灯架上车顶，原本喜气洋洋的街道警笛炸响。
苏清速转方向盘，绕开前方挡路的车辆，一脚油门，将码数飙到了限速的最高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