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就先消消气，她一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接下来的几日里，季铭归几乎把理安市翻了个底儿掉，也没能找到一丝一毫陈烟的踪迹。
罗也“暂存”在季铭归那里的手机，也像是根本没有插入手机卡一样安静。
他猜测，有可能是上面的人特意嘱咐过陈烟，一旦脱身，就再也不要尝试联系他，所以她才一条短信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不过光依仗着这份“猜测”，罗也还是不放心，这天中午借口出门买烟，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部，输入陈烟那个旧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无法接通？
不是已关机，也不是空号……
难道说她又换卡了？
这确实是她会做的事，可这样一来就更难办了。
罗也从老板手里接过烟，随手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短暂思索后，他拿起座机，又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这次忙音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起。
“我的手机被那个人拿走了，你提醒陈烟，千万不要再联系我。”
他直接切入正题。
还没等对面回话，他又补充道：“哦对了，她的手机现在打不通，可能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知道了。”苏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挂了。”
“呸呸呸，少咒我。想听我的声音，没事多往监听组跑一跑就能听到了。”
“季铭归那边怎么样了？”
“这两天忙着找人呢，生意上的事没什么进展，可能还得再等等。”
两人默契地将这通来之不易的电话短暂地交给了沉默。
片刻后，苏清像是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恶狠狠地要求道：“你最好是给我四肢健全地活到收网那天。”
“尽人事，听天命。”
“老子才不管什么天不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也是！知道吗！”
罗也轻笑一声，调侃回嘴：“我早就说过，就你这个泼妇样儿，怕是比我更擅长干这行。”
“我干你丫的！”
两个人没说两句话又斗起嘴来，这次罗也不像以前那样不争出个输赢不罢休，特意让着她，叫她借机把心里的不快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苏清的絮叨如排山倒海，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说的他耳朵都要麻木了，却也不过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最后她又嘱咐了几句，才狠下心挂断电话。
罗也面色凝结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哼着小调沿着街道往回走。
在理安找人这几天，季铭归包下了旅馆一层的房间供他们居住。
现在是午饭时间，据点的兄弟们都出去找地方吃饭了，唯独季铭归仰面倒在沙发靠背上。
身前茶几上的烟灰缸内烟蒂堆积如山，颈边的衬衣衣领也凌乱的不成样子。
罗也在敞着的门前滞留了一会儿，恰好撞上刚拿了外卖上楼的查祁。
“回来啦？”
他摸着鼻子招呼了声，本来不想进去的，现在不想进也得进去了。
“吃饭。”查祁把包装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依次摆放在茶几上，季铭归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的眼周泛着疲惫的黑，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老周那边又打电话来催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恒州。”
查祁将问题抛了过去，但迎接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你要这样颓废到什么时候？”
他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自顾自地拆开自己那份盒饭，话中不带任何情绪，却仍给人一种强有力的压迫感。
就好像这些天他们遇到的从来不是一个麻烦，而是一张亟待解答的试卷。
答题不需要注入情感，他也不需要。
罗也夹在两人中间不敢随意插话，只得拿过其中一个塑料盒开盖，那里面装着一份肉丝炒饭，盖子才掀开一半，香味就扑面而来。
“你刚才出去这么久，没吃饭么？”
查祁停下手中的动作，质问他。
“我手机在季哥这儿呢，兜里一共就二十几块钱现金，买了烟我哪还有钱吃饭？”
面前这个袋子里分明装着三份炒饭，难道除了他们俩吃的这两份，另一份不是给他点的？
“季哥说了吃住全包的啊……是吧，季哥？”罗也试探性地确认道。
季铭归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地碾在茶几上，那里很快显现出一坨黑印。
“下午回恒州。”
“得嘞，季哥，筷子。”罗也双手托着那双轻飘飘的一次性筷子递上前去。
季铭归接过的刹那，“叮——”的一声，一个如铃铛般带着尾调的声音围绕着三人响起。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四下寻找起那个声音的来源，可只有罗也知道，那是他手机短信消息的提示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从他的胃部升腾而起，几乎将他的心脏顶到嗓子眼。
他看着季铭归从沙发上的外套兜里摸出那台手机，盯着屏幕的双眼渐渐眯起，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那条新消息的内容，跟平常会收到的垃圾短信别无二致，只是那串规格和手机号一样的发件号码，着实让人难以忽视。
罗也察觉不妙，拧紧眉头捂着肚子起身哀嚎，“哎哟……怎么突然肚子这么疼……嘶——”
“按住他。”
一道犀利的目光朝他射了过来，罗也转身要逃，却被查祁先一步抓住了腕口，一脚铲翻在地。
“啊啊啊啊——你干嘛啊季哥！疼！”
查祁不知从哪学来的招式，大拇指按死了他胳膊上的麻筋，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几秒钟后，等他适应了疼痛再想反抗，那根冰凉的枪管早已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跑什么？”
不管这边再怎么争斗，沙发上的季铭归都没有变换姿势。
他的大拇指在发件人号码的位置悬停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按下回拨键。
拨号铃只响了一秒，电话就被接通。
旅店标间内，三人在一种诡异的局面中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等待着那个即将从扩音器处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