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号”的舷窗蒙上了一层细沙,霍执明用机械义肢抹了把玻璃,外面是编号b-45的荒漠星。
这已经是他穿越虫洞后的第七个星球,每个星球的地表都被他用激光刀刻满了字——“江逾朝,我来找你了”。
“将军,”林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机械义肢的冷却系统已经过载三次,再继续刻字,关节轴承会融化。”
霍执明没理他,只是按下激光刀的开关。
紫色的光束在沙地上划出痕迹,每一笔都深可见骨。
他想起江逾朝第一次给他递营养剂时,指尖蹭到了瓶口的温度,像这激光刀的光束一样,烫得他想躲。
“朝朝……”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机械义肢的指缝里渗出蓝色的冷却液,混着沙尘滴在刚刻好的笔画上。
十年了,从“破晓号”变成“追妻号”,从联邦元帅变成星际流浪者,他刻了整整十年的字,手掌心磨出的老茧厚得像钛合金装甲。
沙暴突然来了,狂风卷着碎石砸在他背上。
霍执明跪在地上,用身体护住刚刻好的字,机械义肢死死撑在沙地里。
激光刀掉在一旁,光束还在微弱地闪着,像江逾朝星芒瞳孔里的光。
“将军!快回舰!”林副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霍执明却笑了,伸手在沙暴里摸索,摸出怀中有裂痕的机械玫瑰。
花瓣上的“hZm”已经被风沙磨得模糊,就像他记忆里江逾朝最后那个微笑,明明深深刻在脑子里,却总觉得隔着一层虫洞的雾。
“林副官,”他对着通讯器喊,声音被风沙撕碎,“你说奥罗拉星的玫瑰,是不是真的在双日凌空时才开?”
林副官沉默了。霍执明抬头,透过沙暴看到两颗红色的恒星正在缓缓靠近,双日凌空的景象映在他眼底,像极了江逾朝说这话时,星芒瞳孔里跳动的光。
“朝朝说过,”霍执明把机械玫瑰抵在唇间,冰凉的金属硌得嘴唇生疼,“双日凌空时,奥罗拉星的玫瑰会开。”
他笑起来,眼泪混着沙尘流进嘴角,“你看,玫瑰枯了,我还在刻。”
沙暴越来越大,激光刀的光束终于熄灭了。
霍执明用机械义肢挖了个坑,把机械玫瑰埋在刚刻好的字旁边,像埋下一颗种子。
他不知道江逾朝会不会看到这些字,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刻多少个星球,才能穿过这三千光年的荒芜。
“将军!帝国舰队的探测器出现在比邻星区!”林副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他们可能发现我们了!”
霍执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机械义肢因为长时间高温运作,关节处冒出阵阵青烟,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响声。
他回头看了眼被沙暴覆盖的刻字,又摸了摸掌心的老茧,那是十年刻字磨出来的,每一道纹路都像江逾朝星芒纤维的绣线。
“让他们发现。”霍执明说,声音平静得像星际尘埃,“林副官,把下一个星球的坐标输进导航。”
“将军,我们的反物质燃料只够再跃迁一次了!”
霍执明没说话,只是走进“追妻号”。
舰桥上的星图还亮着,江逾朝的基因序列在屏幕上闪烁,像一串永不熄灭的星光。
他伸出机械义肢,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数字,想起洞房花烛夜,江逾朝递过来的那杯营养剂,还有他那句“医疗舱的智脑会负责你的起居”。
“朝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舰桥说,“再等我一下,下一个星球,我一定能找到你。”
“追妻号”再次启动时,粉色尾焰划破荒漠星的夜空,像一道新的伤疤。
霍执明坐在驾驶座上,机械义肢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有一道最深的老茧,形状刚好能嵌进江逾朝的指尖。
下一个星球,编号x-77,辐射指数超标百分之三百。
林副官说那里不可能有人存活,但霍执明看着星图上那个红色的光点,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江逾朝,我来了。
就算是辐射星的废墟,我也把你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