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力量……还不够……”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来自九幽之底的意念,在他仅存的意识深处回荡。
八位古仙意志联手,终究太过恐怖。
它们的终焉法则彼此交织、互补,形成了一张几乎无懈可击的死亡之网。
严瑾的戮天本源虽强,但毕竟刚刚苏醒,且受限于修为境界。
他的魔躯一次次破碎重组,消耗的是他自身的本源、吞噬来的血气魂力、乃至……他作为“严瑾”这个存在的一切烙印。
每重生一次,他的魔气就更盛一分,但眼中的猩红就更深一分,属于“人”的情感与记忆就更淡薄一分。
他已经濒临极限。
不是力量的极限,而是“存在”的极限。再这样消耗下去,即便最终能撑住,世上也将再无“严瑾”,只剩下一具被戮天意志完全主宰的、只知道毁灭的空壳。
八位古仙意志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困兽之斗……他的本源在燃烧,灵智在湮灭……”
“寂灭星辰”的意志发出冰冷的波动。
“加速……将他彻底推向疯狂的深渊……然后……分食其道……”
“枯萎生命”贪婪地回应。
“终结他……让戮天的传说……再次归于终焉……”
八道意志达成共识,攻势骤然变得更加刁钻、更加针对灵魂本源!
它们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如同最狡猾的猎手,不断用终焉法则侵蚀、污染严瑾的魔魂与记忆,加速他神智的沉沦,同时消耗他那顽强的不灭本源。
严瑾的魔躯再次被“文明尘埃”风暴冲刷得千疮百孔,被“物质湮灭”的指风洞穿数个前后透亮的大洞。
他的动作开始出现微不可察的迟滞,攻击的章法更加混乱、暴戾,有时甚至不顾自身防御,只为了在对方光柱上留下一道伤痕。
独眼中的猩红,已经浓郁得如同实质的血浆,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痕迹。
那里面,最后一点属于“严瑾”的微光,正在剧烈闪烁,如同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颗星辰。
“阿……瑾……”
遥远的下方,似乎有谁在哭泣着呼喊。
声音很微弱,很熟悉,带着让他灵魂深处莫名悸动的温暖与悲伤。
是谁?
严瑾的魔躯微微一顿,猩红的独眼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
但下一秒,就被更狂暴的杀戮欲望淹没!
他反手一刀,将趁机袭来的“灵魂凋零”冲击波斩碎,魔刃去势不减,在“时空腐坏”的光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自己也再次被反震得臂骨碎裂。
不行……这样下去……会彻底失去……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在他即将被戮天意志完全冰封的识海深处,挣扎着亮起。
不!不能这样!
我……我要力量!足以碾压一切、守护一切、毁灭一切敌的力量!
不是这种慢慢被磨灭的消耗!是绝对的、凌驾于之上的力量!
哪怕……付出一切!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道锁。
他残破魔躯内,那始终在冲击、却始终差着临门一脚的仙王壁垒,在这一刻,被他那混合了极致疯狂、绝望、不甘与最后一丝守护执念的意志,狠狠撞上!
不是水到渠成的突破,而是……献祭!
献祭他作为“严瑾”仅存的、最后的情感与理智!
献祭他对过往的所有眷恋与记忆!
献祭那可能存在的、与陈诺重逢于轮回的渺茫希望!献祭他身而为“人”的一切牵绊与软肋!
以此为柴,点燃戮天魔尊最本源、最禁忌的——焚道之焰!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悸动,从严瑾那残破不堪的魔躯核心爆发。
并非能量洪流,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崩塌与重塑。
他周身那暗红的戮天领域瞬间收缩,不再外放,而是全部内敛,融入他身体的每一寸肌体、每一缕魔魂!
他体表那些狰狞的魔鳞、骨刺开始疯狂生长、变形,交织成更加古老、更加符合某种“毁灭大道”本源形态的恐怖魔纹!
他原本狂暴攀升、却始终隔着一层膜的气息,如同打破了最后一道枷锁的凶兽,发出一声令整个战场、乃至整个上界都隐隐震颤的无声咆哮。
突破了!
不是寻常的仙王,而是以彻底抛弃神智、献祭情感、完全拥抱戮天毁灭本源为代价,强行踏入的——戮天魔尊!
代价是,他独眼中最后那一点微弱的、属于“严瑾”的光芒,彻底熄灭。猩红的魂火,变成了两团冰冷、死寂、只剩下最纯粹杀戮与毁灭欲望的终焉血眸。
此刻起,他不再是严瑾。
他是戮天。是只为毁灭而存在的仙王,是行走的终焉,是古仙意志的……天敌!
“不好!”
八位古仙意志几乎同时发出惊怒的波动。
它们清晰地感觉到,下方那个存在的“质”变了!
从一个难缠的、有弱点的、可以慢慢磨灭的“变数”,变成了一个真正在生命层次与毁灭本质上与它们平起平坐、甚至因为其纯粹的杀戮特性而更具攻击性的——同类,或者说,死敌!
“戮天”缓缓抬起新生的、布满更加复杂狰狞魔纹的手臂,握紧了那柄与他一同蜕变、刃身流淌着仿佛能切割天道痕迹的暗金血芒的魔刃。
他歪了歪头,血眸漠然地扫过八道灰败光柱,仿佛在打量八份不错的……食物。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残酷与饥渴的笑容。
没有怒吼,没有宣战。
他只是简单地,一步踏出。
空间在他脚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层层碎裂、湮灭,形成一道笔直的、通向最近一道灰败光柱的黑暗虚空路径!
他的速度,快到了连古仙意志都几乎无法捕捉。
“时空腐坏”的古仙虚影厉啸,疯狂搅动时间与空间,试图迟滞、扭曲他的行动。
然而,晋升戮天仙王后,严瑾周身自带一种“万法不侵,诸则退避”的霸道场域,那混乱的时空之力靠近他,便被那纯粹的毁灭道则强行湮灭!
魔刃抬起,这一次,不再是斩,而是——刺!
平平无奇的一刺,却仿佛凝聚了戮天魔尊屠戮万古、逆乱阴阳的所有杀戮真意!刃尖所过之处,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在哀鸣、退让!
“嗤——!”
暗金血芒的刃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时空腐坏”的灰败光柱之中,精准地点在了那古仙虚影的核心——一枚代表着时空腐朽本源的灰暗符文之上!
“啊——!!!”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从光柱中爆发!
“时空腐坏”的古仙虚影剧烈扭曲、黯淡,那枚核心符文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恐怖的终焉之力疯狂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