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就到这里。”
周数刚结束晨会,小会议室里突然爆发的喧闹声穿透玻璃门。
像一记重锤砸进独立办公室。
他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机械表,金属表带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下沉三寸,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出什么事了?”
“partner ?chow。”助理隔着办公桌递来文件,指尖微微发白。
“律所前段时间接的小案子,交给实习律师了。”
“接洽时委托人不太满意,正在里面闹着要退费或者换律师。”
“具体情况。”
周数惨白消瘦的手指翻开文件。
一目十行掠过关键信息,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细节。
他指尖轻叩文件,目光落在烫金的“盈科法律集团”Logo上。
声音骤然压低:“还有,这里是国内。按照地方规矩,以后叫我周主任。”
助理点点头,正要汇报案情,会议室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砰——!”
周数眉头微蹙,翻开文件时瞳孔骤然收缩!
泛黄的拆迁协议上,委托人父亲的手写批注清晰可见。
“2018年3月已向淸榆村拆迁办提交异议,但未获答复。”
“调整我的日程。”
他合上文件,下颌线紧紧绷住,神色晦暗,声音低沉得仿佛能碾碎空气。
“这个案子,我亲自来接。”
“可是周主任……”助理欲言又止,对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下三白眼睛。
这位韩国着名大律周善寅亲自指定的接班人,首尔大学法学院最年轻的博士,耶鲁法学院仅录取的3名亚洲学生之一,此刻,正用审视猎物的目光扫过文件上每一处细节。
特助抿唇,在他的注视下,自觉将后半句的质疑咽了下去。
特助向来相信周主任对于案件的判断力。
但内心仍带着一丝疑惑:“这样一桩陈年旧案,需要我们周律亲自出手吗……”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周数已然从椅子上起身。
呢子大衣带起一阵风,脚步沉稳向门外走去。
小会议室里,透过透明玻璃窗,背对着门口的委托人映入眼帘。
年轻男子染着一头黄毛,身形又高又瘦,羽绒服裹得严实,似乎有些怕冷。
此时,他正歇斯底里地痛斥着律所实习律师的不作为。
声音尖锐刺耳。
“穿得挺斯文,声音还是那么大。”
周数视线下落扫了一眼,内心冷哼。
却在推门进入后,瞬间换上一脸职业性的舒缓微笑,仿佛刚才的冷冽从未存在。
“您好,委托人。”
周数将文件轻放在会议桌上,金属表带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落在对方脸上。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盈科法律集团高级合伙人,周数。”
他特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密计算。
“关于您父亲2018年提交的拆迁异议,我们注意到协议上有手写批注。”
说着,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
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却在某个数字处刻意停顿。
“三年零七个月,这个等待期限确实太长了。”
窗外晨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下三白的眼睛在无框镜片后泛着冷光。
当委托人下意识后缩时,周数突然轻笑一声。
那笑容带着玩味儿,冷冷打量着对方。
“不过您放心,从今天起,这个案子将由我亲自跟进。”
“周主任……”助理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制止。
周数从西装内袋取出烫金名片,用钢笔在背面快速写下几行字。
“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二十四小时开机。”
说着,他将名片顺着桌面推过去。
袖口露出半截百达翡丽表盘,指针正指向九点整。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赔偿方案了。”
然而,这一串专业的开场白却在熟稔的表演后,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钢琴曲,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年轻男子似乎怔了怔神色。
瞳孔猛地收缩!
喉结上下滚动,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颊此刻却像受到惊吓般,变得煞白。
他下意识用右手死死摁住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勉强稳住身形。
“你叫周数?”
那声音带着空洞和不可置信,尾音颤抖着沉沉下坠。
周数缓缓摘下眼镜,用丝巾轻轻擦拭镜片,这个动作让时间仿佛凝固。
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柄出鞘的剑。
周数颔首,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他刻意加重了后面二字的发音,在从容中透出一丝危险的寒意。
男子缓缓抬起头,额前垂落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苍白。
他迎上周数目光时,瞳孔骤然收缩!
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最终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充满了讥讽。
“如果你是周数……”
他骤然撩起额前碎发,手指死死攥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么十年前,死在火海里的,又究竟是谁?!”
“砰——!”
他猛然拍向桌子,空气都为之震颤!
茶杯里的水溅出几滴,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小会议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特助站在周数旁边,刚要解围,却被这声质问吓得噤了声。
周数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竟然在对方的直视里别过头去。
他轻呵一声,语气里满是浓稠的无法释怀。
再次开口时,语气难得柔软了许多。
他缓缓直起身,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少年身穿不同颜色的校服,站在梧桐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其中一人,冷着一张脸眉眼下压,与此刻的周律师如出一辙。
“好久不见啊,老扬。”
“我的确是周数。”
他轻抚照片上另一张笑脸,指尖微微发颤:“我,回来了。”
最后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像重锤般砸在年轻男子心上!
时光飞逝,十年之后,站在周数对面的,是二十六岁的竹剑扬。
他身形挺拔如笔直的青竹,眉宇间却凝结着化不开的怨怼。
目光如刀子般,一遍遍凌视着骤然出现的周数。
那些深埋心底的旧伤疤,此刻被生生揭开,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
此时,竹剑扬思绪复杂,五味杂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叹了口气。
冷冷开口:“你不该回来的,周数。”
每个字都带着重音,仿佛要将这十年时光积压的错失都砸进对方心里。
“死了的人,不该再回来!”
这句话说出口时,他下颌线绷紧如刀削,像在吞咽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这一回来,岂不是又要了相泽燃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