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黄昏,他召集所有将领。
“明日,我将启程回京。”李承乾开门见山,“东海之事,就拜托诸位了。”
雷万疆抱拳:“殿下放心!有老雷在,东海翻不了天!”
“雷帅的忠心,我从不怀疑。”李承乾微笑,但随即正色,“但有几件事,须得牢记。”
众人肃立倾听。
“第一,搜捕业皇及其党羽,要持之以恒,但不必过度扰民。他们经此大败,已成丧家之犬,掀不起大浪。重点放在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系,防止死灰复燃。”
“第二,火汽船的研制要继续,但须严格保密。青龙号的存在,如今已不是秘密,但具体构造、工艺细节,绝不能外泄。郑船长,这件事你负总责。”
老郑船长用力点头:“殿下放心!谁要是敢泄密,老郑第一个砍了他!”
“第三,”李承乾看向赵青和平四郎,“火攻水战队的训练要加紧。我回京后,会奏请父皇,将这支队伍正式编入水师序列。未来,他们将是东海最锋利的剑。”
赵青单膝跪地:“臣誓死不负殿下所托!”
平四郎也跪了下来,这个曾经的叛匪、后来的向导,如今已被正式授予校尉之职:“殿下再造之恩,平四郎永世不忘!必以残生,报效大唐!”
李承乾扶起二人:“记住,你们报效的不是我个人,是大唐,是这东海万千百姓。”
最后,他看向众人,声音凝重:“我走之后,东海就交给你们了。望诸位同心协力,守好这片海疆。待他日,我必再回东海,与诸位共饮庆功酒!”
“恭送殿下!”众人齐声,声震云霄。
翌日清晨,李承乾登上官船。码头上,将士们列队相送,百姓也自发聚集,黑压压一片。
“太子殿下千岁!”
“殿下保重!”
“早点回来啊!”
呼喊声此起彼伏。李承乾站在船头,向人群挥手。朝阳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房遗直站在他身侧,感慨道:“殿下,您看,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李承乾微微颔首,目光却望向西方,长安的方向。
官船启航,缓缓驶离码头。岸上的人群久久未散,直到船影消失在海平面。
船舱内,李承乾展开一份密报——是昨夜刚从长安送来的。
密报中详细记录了长安城对东海大捷的反应,包括父皇的震怒与后怕,朝臣们的各种议论,还有……李恪上书请求外放边州的消息。
“三弟……”李承乾轻声念着这个称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感情一直很复杂。欣赏其才华,忌惮其野心,又因杨妃的缘故,始终隔着一层。如今李恪主动请求外放,是真心想开拓疆土,还是以退为进?
“殿下,吴王此举,您怎么看?”房遗直问。
李承乾沉吟片刻:“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既然提出来了,我就该帮他。”
“帮他?”
“对。”李承乾合上密报,“一个有志开拓疆土的皇子,总比一个在长安搞阴谋的皇子强。况且,若他真能为大唐打下新的疆土,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他走到窗边,望向渐渐远去的海岸线:“这天下很大,容得下很多人的抱负。不一定非要挤在长安,挤在那个位置上。”
房遗直若有所思。
七日后,官船在洛阳靠岸,换乘马车,走陆路前往长安。
这一路,李承乾看到了许多。
他看到沿途州县都在热议东海大捷,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唾沫横飞;看到百姓脸上洋溢着自豪,孩子们拿着木刀木剑玩“太子斩妖”的游戏;也看到官府张贴的海捕文书,悬赏捉拿杨诤及其党羽。
他还特意去看了几处正在兴修的水利工程——那是他离京前推动的政策,如今已在各地落实。
“殿下,看来您推行的新政,效果不错。”房遗直指着窗外一片新垦的农田。
李承乾点头,但目光落在田边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身上时,眉头又皱了起来:“还不够。百姓依然贫苦,吏治仍需整顿,边疆还不安宁……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殿下,”房遗直忽然郑重地说,“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此番回京,陛下必有重赏,但也会有敲打。朝中那些保守的老臣,恐怕会对火汽船、对东海之战的方式,提出非议。殿下须有准备。”
李承乾笑了,笑容里有几分冷意:“他们若真敢非议,我就问问他们:若无火汽船,蓬莱水寨能不能守住?若无敢死队夜袭敌后,妖兵的冶炼制药之所能不能摧毁?若无这一战,东海如今会是什么局面?”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却有力:“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唐,为了百姓。这个道理,父皇明白,天下人也明白。至于那些只知空谈、不懂实务的人……随他们说去。”
房遗直看着太子坚毅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弘文馆中埋头读书的稚嫩少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十日后,长安在望。
远远地,已能看到巍峨的城墙,还有城楼上飘扬的旗帜。
李承乾掀开车帘,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都城,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权力斗争的中心。
这里有疼爱他的亲人,也有虎视眈眈的对手。有支持他的臣子,也有等着看他犯错的人。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李承乾了。
东海一战,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他政治生涯的转折点。从此,他将以全新的姿态,站在这座城市的中心。
“殿下,到了。”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马车缓缓驶入明德门。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迎接的官员和百姓。
“太子殿下回京了!”
“快看!那就是太子!”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李承乾整了整衣冠,走下马车。
前方,宫门大开,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而在宫门正中央,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正静静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