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心中震惊不已,连忙拉住女儿的手,“娇娇,你在胡说什么?你……可别犯傻啊!那张员外都六十多了,儿子年纪比你还大!家里小妾通房一堆,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你去了,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娘就是死,也会护着你的!娘一定给你找个年纪相当,人品端正的好人家,咱们不急,咱们慢慢挑……”
“好人家?”
徐娇娇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要是有好人家要我,我还能耽误到现在?我早就不是什么徐家大小姐了,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怕碰到以前的那些小姐妹,怕看到她们身上光鲜亮丽的衣裳首饰,怕她们用那种怜悯又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我!
你整天跟我说等我哥进士及第就好了,我们徐家就有指望了。可我哥呢?他在县城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别说进士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整日游手好闲,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指望他给我撑腰,给我找个好婆家?呵,恐怕我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郑氏。
看着她这一年迅速衰老,脸上布满愁苦和细纹,徐娇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心疼,也有悲哀。
若是放在一年前,有人跟她说要她嫁给一个六十岁的的老头子,她绝对会嗤之以鼻,觉得那是对她天大的侮辱,她宁愿剪了头发做去姑子也不会同意。
她徐娇娇可是徐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她要嫁的,必定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可这一年来,她看得太多,也经历得太多了。
她的名声早就臭了,家里的镜况一天不如一天,她连件像样的衣裳首饰都没有了,每天听见的不是爹娘为了钱争吵,就是娘和珍珠为了爹撕打,她早就受够了!
受够了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受够了躲在屋里不敢见人的窘迫!受够了身上穿的洗得发白的衣裳!她徐娇娇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男人只要有钱就变坏,那她嫁谁还不是一样?
既然找不到好的,就找个有钱的,至少让她和以前一样能呼奴唤裨,穿金戴银,她的心早就死了,嫁谁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娘,我早就过够了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苦日子!我不想一家人挤在一个小破院子里,每天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来吵去,我愿意嫁过去!张家有钱,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
郑氏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娇娇!我的儿啊!那种富贵日子要拿你的一辈子去换的!你年纪轻轻,就要对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要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妾室中间周旋,那日子才是真的苦!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是过来人,你听娘的,娘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火坑!”
“火坑?”徐娇娇嗤笑一声,脸上是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决绝,“留在这里,一天天看着你和爹争吵,看着那个贱婢耀武扬威,出门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对于我来说,这就是火坑!嫁过去,我就是正妻,我绝对不会让那些贱裨越过我去!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呼奴唤裨……这些才是我该过的日子!娘,你说的那些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受够了现在的穷酸憋屈,看人脸色的日子!我要过有钱人的日子!要所有人都羡慕我!这个亲我结定了,谁都别想拦我!”
“可是……那张员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听说上个月又纳了个小的,他那么贪鲜好色,根本不会真心待你!娘不想看你过去守活寡!”
“男人有几个靠的住的?爹以前对娘不好吗?现在呢?不还是为了别的女人和娘翻脸!既然男人都一个样,那还有什么好挑的?张员外有钱,这就够了!”
郑氏苦口婆心,将所有利弊掰开了揉碎了给女儿讲,可徐娇娇铁了心一句也听不进去。
“娘你别说了,我意已决,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徐娇娇抽出郑氏握着自己的手,决绝地转身离开。
郑氏看着女儿消失的背影,只觉得天都塌了。
丈夫离心,家财散尽,连女儿也不听自己的话,非要往火坑里跳。
最终,徐娇娇如愿嫁进了张家。
徐家得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危机解除。
靠着张家,徐东明又将卖掉的大宅子买了回来,重新搬了进去。
而郑氏,在女儿出嫁之后,又过回了以前富家太太的生活。
搬回大宅子以后,郑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徐东明出门应酬的时候,使唤几个粗使婆子,将珍珠的手脚给绑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赶紧把我给放了!我可是老爷的人,你们也敢动我?!”珍珠惊骇莫名,一边挣扎一边尖声大叫。
可这些婆子都是郑氏刚买回来的,哪里会听珍珠的威胁?
任她怎么威逼利诱理都不理,直接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珍珠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意识到事情不妙,色厉内荏地朝着郑氏嘶吼,“郑玉蝉!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动我?!你最好现在把我给放了!你也知道老爷有多心疼我!我肚子里说不定现在已经怀了老爷的孩子!你要是敢伤我一根汗毛,等老爷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郑氏冷冷地看着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珍珠。
这就是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爬了徐东明的床,搅得家宅不宁,女儿也不会因为想逃离这个家而铁了心要嫁出去!
“放了你?让你继续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珍珠,你想得也太美了!”
郑氏示意婆子将珍珠直接拖出去。
珍珠见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她,徐东明不在家,她自己势单力薄,只能先求饶拖延时间,“夫人,我知道我做错了,求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看在我伺候你一场的份上!我以后一定听夫人的话,夫人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