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济是一个行动力还不错的皇帝,说去找江筠就去找江筠。
秦济到达江筠的住处后,发现梧桐也在这里。两个人早就整理好了服饰等候秦济到来。
“见过陛下。”二人一同对着秦济行礼,姿态恭敬。
“起来吧。”秦济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梧桐身上,语气平淡地问道:“梧桐,今日长乐宫不是你当值吗?” 他这话问得随意,只是确认一下她为何在此。
梧桐站直身体,对秦济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轻声说道:“陛下何必要问这个?奴婢岂敢抛下皇后擅自出行?自然不是奴婢当值。” 她的回答清晰直接:今天轮休,不是她值班,所以可以自由活动。
那你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儿?我都提前让人通报了,你怎么还在这?秦济心里忍不住吐槽。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尽管江筠私下里依然不靠谱,蠢萌蠢萌的,但是现在被权力浸泡过的江筠在明面上惊人的靠谱。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秦济那看似随意一问背后的真实意图——陛下今天根本不是单纯来看她的,肯定是又有什么‘灵异事件’了。
于是江筠很贴心地试图化解可能的尴尬,并展示当下的情况。她脸上扬起一个带着点棋逢对手的兴奋笑容,侧身指向屋内:“回陛下,我与梧桐正在屋内对弈,棋至中盘,正是胶着之时。不想陛下通报要来,如此残局撤去实在可惜。陛下若有空闲,不妨来指点一二?”
江筠知道秦济肯定是不着急的,不然管你梧桐不梧桐的,肯定就直接开口赶人了,哪还会问这问那的。
秦济被江筠的提议说得一愣。指点棋局?他今天来可是有“正事”的!但江筠这话递得巧妙,既解释了梧桐为何在此(人家轮休,她拉着下棋),又给了他一个台阶,还顺带展示了她俩此刻的状态——不是故意杵在这儿碍事。
他目光扫过江筠脸上那带着点小雀跃和棋局兴奋的红晕,又看了看旁边垂眸浅笑、姿态完美的梧桐。啧,梧桐这丫头,平时挺有眼色的,今天怎么……秦济心里那点“你怎么还不走”的弹幕又刷了一遍。
“也好。”秦济面上不动声色,从善如流地负手迈步走向屋内,“朕也瞧瞧,是什么样的棋局能让江才人如此兴致勃勃。” 他心想:看两眼,暗示一下,梧桐总该懂了吧?
屋内小几上果然摆着一盘黑白分明的棋局。秦济略通棋艺,凑近一看,局势果然焦灼。黑子(江筠执)攻势凌厉但稍显冒进,白子(梧桐执)则稳扎稳打,守中带攻,在几个关键点上卡得黑子颇不舒服。江筠那点“棋逢对手”的兴奋,显然是遇到了梧桐这块硬骨头。
秦济在江筠让出的主位坐下。江筠作为才人,理论上该恭敬侍立,但她显然没把这规矩刻进骨子里。她压根没犹豫,直接挨着秦济身边的小杌子就坐下了,坐姿虽比刚才端正些,但那距离感……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棋局热浪”。
“陛下您看这里!”她身体急切地前倾,指尖几乎要戳到棋子上,语气是压低了但难掩那份抓心挠肝,“梧桐姐姐太狡猾了!看着不声不响,把我这条大龙困得死死的!您说,我是不是该从这里冲一下?” 她完全没在意“观棋不语”的君子之风,眼巴巴望着秦济,就差摇尾巴了。
梧桐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看着江筠几乎要蹭到皇帝袖子上的架势,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垂眸温声道:“才人过誉了,奴婢只是尽力而为。” 她心里默默叹气:这位小姐妹,都是才人了,但是在陛下面前也忒……不拘小节了。
秦济的目光落在棋局上。那步破局的险招就在眼前,江筠指的地方也确实是个突破口。他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嘴唇微动,差点就顺着她的思路说出来了。
但眼角余光瞥见梧桐那安静侍立、仿佛融入背景的身影,又瞥见江筠那亮得惊人的、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心头那点“梧桐怎么还不走”的烦躁突然被另一种情绪压了下去。
观棋不语真君子。 更何况他是皇帝,贸然指点,对执白子的梧桐也不公平。再说,这江筠,让她自己琢磨琢磨也好,省得总想着走捷径。
于是,秦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他端起梧桐适时奉上的茶,慢悠悠呷了一口,目光在棋盘上流连,只淡淡“嗯”了一声,再无下文。那姿态,端的是气定神闲,一副“朕就是看看,你们继续”的模样。
江筠等了半天,没等来期待的“锦囊妙计”,只等到皇帝陛下一个高深莫测的“嗯”和专心喝茶的侧脸。她眨眨眼,看看棋盘上被困的黑子大龙,又看看秦济那副“你们随意,朕不干涉”的架势,再扭头看看梧桐平静无波的脸,瞬间明白了。
陛下这是要她自己破局!而且……梧桐姐姐还在呢!
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立刻冲了上来。刚才那点想借皇帝“东风”的小心思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江筠深吸一口气,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重新聚焦在棋盘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冲这里不行,会被她扳住……断?好像也不行,她这里厚实……哎呀!难道只能……”
她完全沉浸了进去,眉头紧锁,小脸绷得紧紧的,连秦济的存在都暂时忘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吵我,我在思考”的气场。
秦济端着茶杯,看着江筠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那副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蠢萌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丫头,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虽然这“认真”的目标只是一盘棋。
梧桐看着江筠投入的样子,眼中也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屋内一时只剩下江筠手指敲击膝盖的细微声响和她偶尔的吸气声,气氛竟意外地和谐安静起来。
秦济又喝了一口茶,目光在江筠专注的侧脸和棋盘之间转了转。嗯,让她先想着吧,正好……他眼角的余光再次扫过梧桐。这丫头,怎么还不找个借口退下?非得等朕开口撵人吗?他心底那点“弹幕”又顽强地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正想不着痕迹地给梧桐一个暗示。
“唉呀,是奴婢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