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声音沙哑：“快……走。”
颜洛汐靠在石壁上，指尖抵着短刃边缘，掌心被刀柄硌得发麻。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盯着那名战士的双眼。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清明，像风中残烛，微弱却未熄。
其余六人静立不动，黑甲映着幽光，仿佛凝固的铁塔。空气里弥漫着焦土与金属锈蚀的气息，通道深处传来细微的滴水声，一下一下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轩辕凌缓缓收势，金光在他掌心流转，未曾完全散去。他侧头看了眼颜洛汐，低声道：“他在示警。”
“不是所有命令都能执行。”慕容尘站在高处，指尖寒气缠绕，目光扫过敌阵，“但他能停下他们，说明控制链有裂痕。”
颜洛汐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训练场的画面——那是三个月前，在北境营地的深夜。她带着伤练完最后一套剑式，手臂几乎抬不起来。小灵坐在一旁的木箱上，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一句话不说。
那时她说：“我们打不过十个人，但可以让他们十个都打不好一场仗。”
她睁开眼，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线。
“他们的攻击不是同步的。”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是接力。右边三人先动，中间两个压节奏，左边三个收尾。每一次合击，都是程序化的顺序。”
轩辕凌皱眉：“可刚才你刺中那人后，他们立刻转向你。”
“因为协同被打乱了。”她指向左侧第三名战士，“他负责衔接最后一环。当他迟滞，整个链条就卡住半息。那半息，就是重启的时间。”
慕容尘眼神微动：“你是说，他们在‘读指令’？”
“不只是读。”颜洛汐摇头，“是被驱动。每一次攻击结束，控制系统要重新校准他们的动作序列。而那个人……”她顿了顿，“他的身体还在抵抗，所以重启最慢。”
轩辕凌握拳：“那就从他开始破。”
“不行。”她抬手制止，“强攻只会让他们提前进入防御模式。我们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她在地上继续画着，三道弧线交错。
“第一段，你从右侧突进，不必真打，只要逼他们启动攻击序列。他们一旦出招，就必须走完这一轮。”
轩辕凌明白了：“我诱他们开机。”
“第二段，尘封中路。”她看向慕容尘，“你用寒丝织网，不为伤人，只为压缩空间。他们习惯在开阔地带完成合击，一旦活动受限，节奏就会被迫加快。”
慕容尘冷笑：“加速？那正好撞上断点。”
“第三段，我切入左翼。”她指了指自己，“专打第三节战士的肩膝连接处。那里有能量导管，一旦受损，会影响他下一次出招的同步性。只要他慢了，后面两个就跟不上，整个阵型就会崩。”
说完，她抬头看着两人：“这不是一击制胜的打法。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拖垮。”
轩辕凌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可行。”
慕容尘指尖寒气微颤：“前提是，你能精准切入那个空档。”
“我能。”她说得很平静。
这时，小灵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孩子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眼睛亮得出奇。
“娘，”他小声说，“我能帮你稳住呼吸，让你看清楚每一拍。”
颜洛汐低头看他，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那一瞬间，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指尖流入体内，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驱散了些许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颈侧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准备好了吗？”她问。
轩辕凌掌心金光再度凝聚，虽不如先前炽烈，却更加凝实。他站到右前方，脚步沉稳。
慕容尘跃回高处，十指微张，寒气自指尖蔓延，在空中织成细密的丝网雏形。
小灵靠在婢女怀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在默默祈祷。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额角渗出细汗，但精神力依旧稳定地流向母亲。
颜洛汐将短刃换到左手，右手按在胸口。系统界面在意识中浮现，能量条黯淡得几乎看不见。时空回溯还剩一次，物品具现已无法使用，心灵洞察的风险太大——她不能赌对方会因此警觉。
但她不需要那些了。
她只需要一次机会。
一次打破循环的机会。
“记住，”她低声说，“等我信号。不要急，也不要留力。我们要的不是杀几个人，是要让他们明白——他们不再是工具。”
轩辕凌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坚定。
慕容尘冷笑一声：“终于轮到我们当猎人了。”
颜洛汐闭眼三息，再睁眼时，眼中已无犹豫。
她想起那天晚上，训练结束后，小灵问她：“娘，为什么非得赢呢？”
她说：“因为我们活着，就要证明，有人不该被操控，也不该被遗忘。”
现在，就是证明的时候。
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然握拳。
轩辕凌动了。
他一步踏出，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右侧三人。敌人果然立即反应，黑丝破空而出，攻势如雷。
与此同时，慕容尘十指翻飞，寒丝如蛛网铺展，封锁中路通道。冰线贴地蔓延，迅速形成一道屏障，压缩敌人的移动空间。
左侧三人开始逼近，第三节战士步伐略显僵硬，每一次抬腿，左膝都有细微滞涩。当两人合击攻向慕容尘时，他负责策应，右手挥出黑丝的刹那，肩甲再次震颤。
颜洛汐屏息。
就是现在！
她正要暴起突袭——
突然，那名战士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瞳直视她，嘴唇微动。
“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