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小城,这一天直到上午十点从,老赵一家人才提着大包小包从菜市场回了家。
红赵帮着赵刚的丈母娘一起做午饭。
吃过午饭,红莲和丈母娘一起收拾完厨房,拿着丈母娘给的一袋馒头回房间的时候,看到赵师傅合衣躺在床上,胸口盖着被子,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次回家,虽说是边走边玩,可不远千里的路程都是赵师傅一个人开回来的,到家后晚上睡沙发肯定也休息不好,想必真是累了。
红莲有些心疼的轻轻走过去,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一拉,赵师傅就惊醒了,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说:“我们走吧,回村!”
红莲说:“再睡一会,两点钟的时候我叫你。”
赵师傅却站了起来说:“走吧,回家还得开几个小时呢。”
两个人提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沙发上坐着。
赵刚拿着手机说:“姨,我们加一下您微信。”
看着红莲给赵刚两口子都加了微信,赵师傅说:“亲家母,我们回村里还有事,这里就由您受累啦。”
丈母娘起身道:“哎呀,这么说就不好意思了。本来该我给你们腾地方的。”
儿媳妇小声对自己妈妈说:“您说什么呀?又不是住不下。”
赵刚说:“等除夕那天,我们开车回去吃完午饭,再回来吧。”
说完,看着自己的媳妇,媳妇说:“到时候再说吧。”
赵师傅说:“对,到时候再说。”
一家三口一直把两人送上了车。
儿媳妇说:“姨,我妈妈说您第一次来,我应该给您见面礼,可我不知道买什么。给你转了六百块钱,你收一下。”
红莲吃惊地说:“你这孩子,你一个小辈,我要你给我什么见面礼呀?”
说着就拿出手机,要点退回。
赵刚说:“收下吧。一点心意。”
红莲还想推辞,赵师傅对孙子说:“爷爷走啦,再见!”慢慢开始启动车辆了。
车子一出小区,红莲就说:“怎么还有这种规矩呀?她还给我见面礼?”
赵师傅笑了一下说:“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亲家母这人,该有的礼数不会少,该表的功劳也一句不会少。”
红莲说:“刚才她还给我们一袋馒头呢。”
赵师傅说:“人不坏。就是处处要表现她带孩子功劳大。”
红莲说:‘本来功劳就大呀。你没看见呐?家里全靠她干活呢。’
赵师傅说:“对呀,孙子起码姓赵,她不带了还得花钱请人带。再说了,她两个闺女,一个大女儿远嫁了,剩下这个小女儿嫁在我们家了。就是不给带孩子,赵刚以后还能不管她呀?她出力,我出点钱。我图个自在。”
红莲说:“我还是把钱退给儿媳妇吧。”
赵师傅的右手伸过来,握了一下红莲的手,很快就放开了,说:“退不退都行。”
红莲点了退回。
小城建筑看起来有些破败,路上的车却很多,有些地方还拥堵。
大概是因为过年了吧,各地牌照的都有。
赵师傅把车开到了昨天的超市门前的停车场,对红莲说:“买点东西吧。”
两人进了超市,洗漱用品、锅、锅铲、电磁炉、被子褥子、热得快、盆、桶、油盐酱醋、碗和盘子,赵师傅一通乱拿。购物车就快满了。赵师傅又拿了两条烟两提酒、称了些零食。
出来结完帐,红莲说:“你这是要置一个家呀?”
赵师傅说:“我以前回去几天,都住在我哥哥家,这次咱俩回去,总得有个家的样子吧?”
回到车里,赵师傅突然小声说:“带着媳妇,也不能住别人家呀。”
出了城,就是高高低低的山,山上的植被很稀少,很多地方都裸露着黄土。
远远的,还看到了一个放牧的人领着几头牛。
赵师傅说那是羊。
路修得很好,全部是四车道的水泥路,只不过沿着大大小小的山坡,延绵起伏着。远远看去,像一条随意铺在地上的白色丝带。
近看,原本白色的水泥路上覆着一层黄色尘土。
红莲的老家在北方,远山近水,住户都很集中,排成一排住着,开门见山,是远远的被白雾笼罩的山峰,要等到中午了,才能看清那山上的黑色丛林。
赵师傅家乡的山是近山,很多山就在眼前,正值冬天,光秃秃的的就矗立在房前屋后不远处。
屋子也不是连成一长排的,在山坳里,或某一处平地上,这里一两家,那里两三家。
红莲好奇地问赵师傅:“你们村里通水通电了吗?”
又到了一个之字形的弯道,赵师傅边打着方向盘边说说:“通了。不过我们家里没有接水。”
红莲问:‘那怎么办?’
赵师傅说:“以前有一口井,看有没有水,没有就去我哥哥或弟弟家挑回去用。”
红莲觉得挺新鲜的。
说来只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可因为去超市耽误了一些时间,还因为有些路段赵师傅开得慢,所以回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赵师傅的家在一座小山脚下平坦的地方。只有三户人家,就是他们三兄弟。
其他的邻居,最近的也在百米开外了。
三兄弟的房子也都各自隔了十几米远。有自己独立的场坝,也叫晒场。
房子都是砖石水泥结构,哥哥和弟弟家的房子新,而且多。后面有院子。
赵师傅的房子只有三间孤伶伶的立在那里,外面看起来有些破旧,也没有院子。门前一大片空地。
远远的,赵师傅就有些激动地对红莲说:“马上就到了,看,那就是。”
红莲一路看过来,赵师傅则说着房子的情况。
到了门前的晒场上,两人下车,脚下踩着的是深及脚踝的枯草。
红莲这才注意到,门前的空地上,全是黄色的枯草,可以想象夏天草有多密。
旁边屋里有人出来了,朝这边望了望,就快步走了过来。
赵师傅说:‘那是我哥。’
等人走近了,红莲才看清,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如果不是赵师傅提前和红莲说过他哥哥才六十出头的话,红莲会以为他七十多了。
山里的风霜催人老啊。
赵师傅迎上去先叫了哥。
哥哥激动地说:‘回来啦!’说着就看着红莲,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笑着。
赵师傅说:‘回来了。她就是红莲。’
红莲也叫了一声哥。
哥哥拉着赵师傅的衣袖说:‘快家里吃饭去,都做好啦。’
赵师傅打开后备箱,搬出两只纸箱来,每只纸箱里面是一条烟、两瓶酒、还有各式零食,一股脑都装在纸箱里。
赵师傅搬起一只,对哥哥说:“你搬那只。”
兄弟俩一只搬着一只纸箱,去了大哥家里。
一个和大哥看起来差不多的妇女,穿着一件胸前和袖口有些光锃锃黑色油腻的红色中长羽绒服。
正端着一只小锅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有人进屋,立马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说:“老二回啦?”
赵师傅说:“大嫂。我回来了。”
红莲也跟着叫大嫂。
大嫂点了点头,吩咐大哥:“把炉子点着。”
大哥用打火机点着了酒精炉,大嫂把锅座了下去,里面炖的一锅什么肉。
门外有人说话,很快,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高个妇女进来了,叫道:“二哥回来啦?”
又轻轻叫红莲:“这是二嫂吧?”
红莲猜这应该是弟媳妇。后来红莲才知道她还不满五十岁。
赵师傅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又端着兄长威严问:“老三呢?”
瘦高个妇女声音也高,说:“他给别人帮工去了,还没回来。”
又问道:“又买新车啦?
赵师傅说:“便宜的。”
又一指地上那只纸箱说:“一会回去的时候,把这纸箱搬回去,我们吃完饭还要收拾屋里。”
大哥正在屋外大声的打电话,红莲听到他在问老三什么时候回来。
大嫂对赵师傅说:“下午赵刚才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我们去你屋里随便打扫了一下,还没弄完。你那边没有水,打扫起来费劲呢。”
他们的话,红莲基本上能听懂。她最后一个呢字,咬字很重。
老三媳妇说:“当时我就说还是装个自来水吧,二哥非得说一年回不来几次,不肯花这个钱。”
大哥打完电话进屋,对赵师傅说:“老三说他没这么快回来,让我们先吃。如果回来晚了,明天才去你屋里。”
几个人坐下吃饭。
菜并不简薄。火锅是一锅羊肉,炒菜有肥肠炒蒜苗、土豆焖牛杂、还有些豆腐大白菜之类的。
大哥拿出家里一只用塑料壶装的酒,和赵师傅喝上了。
大嫂不停的给红莲夹菜,让红莲多吃点。又问红莲冷不冷?
红莲说不冷。
弟媳妇看了看红莲身上新买的羽绒服说:“看她这样子也不冷,这么厚的衣服鞋子。”
红莲朝她看去,只能看到外面是一件黑色毛绒罩衣,里面鼓鼓的,大概是穿了厚棉衣之类的吧。
赵师傅兄弟俩话并不多,菜也吃得不快。酒也喝得慢。
兄弟俩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隔很久了,才说一句:“来!”
兄弟俩端起酒杯,抿一小口。大哥嘴里发出‘滋~~~’的一声。好像一口酒就咂摸到了生活的美滋美味。
赵师傅则喝的无声无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