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刺得发酸,云熙颜攥着卸妆棉的手指微微发抖。
病房的镜子在深夜泛着冷白的光,被粉饼盖住的符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形——朱红色口红晕开边缘,两个交叠的x像两把交叉的匕首,锁链纹路正顺着镜面缝隙蜿蜒。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从“继承者计划”加密文档里截的图。
当时她熬夜破译时,文档最后一页闪过一串模糊的符号,助理小夏端咖啡进来时屏幕自动黑屏,只来得及记下大致轮廓。
此刻镜子里的图案与记忆严丝合缝,连锁链的螺旋走向都分毫不差。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唐婉的视频邀请。
云熙颜按下接听键时,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唐姐,帮我查这个。”她举着手机对准镜面,“和‘继承者计划’里那个标识一模一样。”
视频里的唐婉正窝在书房转椅上,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眯起。
她推了推眼镜,键盘敲击声骤然密集:“发原图给我。”接收文件的提示音刚响,她的指尖已经翻飞着打开心理学文献数据库,“这符号我好像在《异常心理干预案例集》里见过......”
云熙颜盯着屏幕里唐婉快速划过的页面,喉结动了动:“是什么?”
“人格分裂诱导术。”唐婉的声音突然沉下来,鼠标停在一张黑白老照片上——泛黄的纸页里,纳粹实验室的镜子上刻着同样的符号,“通过重复的视觉暗示,在目标意识薄弱时植入次级人格。这些锁链不是装饰,是用来绑定主副人格的‘锚’。”
云熙颜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萧景逸今晚接她时身上的消毒水味比往常更重,想起主治医生看ct片时骤缩的瞳孔,喉间突然发紧:“谢谢唐姐,有新进展再联系。”
挂断视频的瞬间,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景逸穿着病号服倚在门框上,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过澡。
他额角的纱布被水浸得发皱,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疤——那是上周被周子墨派来的人推下楼梯时磕的。
“颜颜。”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却还是伸手把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张雷说你查符号查了半小时。”
云熙颜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来电显示是“张队”,她看着萧景逸接起电话,指节逐渐攥紧,指背绷出青白的血管。
“好,我们马上到。”他挂断电话时,眼底的暗涌几乎要漫出来,“私人诊所的深度扫描结果出来了。”
深夜的私人诊所泛着冷白的光。
云熙颜握着萧景逸的手走进扫描室,仪器嗡鸣的声音里,她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别怕。”
可当扫描结果投射到墙上时,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掌心。
脑部影像里,原本该平滑的海马体区域像被揉皱的纸团,暗红色的记忆编码如蛛网般蔓延,与萧景逸已知的人生轨迹重叠又错开——十五年前他刚进孤儿院,五年前他拿第一个影帝奖杯,这些时间点的记忆编码竟泛着诡异的紫。
“这是......”张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萧景逸盯着屏幕,突然捂住太阳穴。
他额角的纱布渗出淡淡血渍,声音破碎得像裂帛:“我梦见过这些。孤儿院后巷的梧桐树,台阶上的糖纸......可我记得自己是十岁才被领养的,怎么会有三岁时蹲在台阶上哭的记忆?”
云熙颜的眼泪砸在他手背。
她想起他总在半夜惊醒,抱着她反复说“别离开我”;想起他翻旧相册时,对三岁前的人生只字不提——原来那些空白,早被别人的记忆填满了。
“我不是我......”萧景逸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陷入昏睡。
监测仪的心跳声突然急促,云熙颜抓住护士的手:“他怎么了?”
“可能是记忆冲突引发的应激反应。”医生推着轮椅进来时,张雷的对讲机突然响起。
“张队,据点找到了!”队员的声音带着杂音,“但......您最好亲自来看看。”
云熙颜替萧景逸掖好被角,转身对张雷点头:“我和你去。”
废弃工厂的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
张雷戴着橡胶手套推开录音室的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墙上贴满照片——云熙颜在直播时笑,萧景逸在红毯上皱眉,两人在恋综里对视的特写被放得老大。
每张照片下方都用红笔标注着“顺从期”“动摇期”“觉醒期”,最中央的那张是他们在《心动法则》最后一期拥吻的画面,旁边写着“最终形态,觉醒倒计时3天”。
“操。”张雷捏紧对讲机的手青筋暴起,“他们连我们的进度都摸得透透的。”
云熙颜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设备,突然顿住。
镜头正对着她的方向,红色指示灯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他们被实时监控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婉的消息:“查到了,‘继承者计划’是幌子,真正的《双生子协议》才是核心。”
云熙颜点开加密文件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
文件里的照片让她血液凝固——二十年前的萧母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站在镜前,镜子里的“她”伸出手,指尖没入镜面的画面与她今晚看的视频分毫不差。
文档最后一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完美替代者需与本体高度契合,娱乐圈的话语权,由我们的提线木偶掌控。”
“颜颜?”张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回去了,萧先生醒了。”
回到病房时,萧景逸正坐在床头,盯着窗外的月光。
他看见她进来,喉结动了动:“如果我只是个复制品......”他的声音发颤,“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被植入记忆的那个‘他’?”
云熙颜走过去,捧住他的脸。
他的皮肤凉得像冰,却在她掌心渐渐回暖。
“萧景逸。”她一字一顿,“你会在我被黑的时候连夜飞八个小时来给我送热粥,会在我做噩梦时抱着我哼跑调的儿歌,会为了我推掉所有有吻戏的剧本。”她吻了吻他眉骨的伤疤,“这些是复制品能学会的吗?”
他突然抱紧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云熙颜听见他闷在她颈窝的声音:“颜颜,我怕。”
“别怕。”她摸出兜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今晚那个神秘男人的威胁,“明天直播,我要公开一切。”
直播室的灯光亮起时,云熙颜盯着镜头,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提前准备好的视频——二十年前的老录像带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别墅走廊,手里攥着满分试卷。
镜头外传来女人的声音:“颜颜,妈妈在忙,自己去吃晚饭。”小女孩的眼泪砸在试卷上,洇开一片蓝:“妈妈,我今天......”
“这是我七岁生日的录像。”云熙颜的声音很稳,“你们之前看到的‘女海王’‘耍大牌’,都是被操控时的我。但现在——”她直视镜头,“我醒了。”
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装什么可怜”“早该退圈”的弹幕被“颜颜我们信你”的粉色气球覆盖。
云熙颜看着滚动的评论,突然笑了:“我不需要你们相信我。我只希望,当你们再看到明星塌房时,能多问一句——”她顿了顿,“这真的是他们自己做的吗?”
直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后台的灯光突然熄灭。
云熙颜摸着黑找手机,指尖碰到一个硬壳信封。
拆开的瞬间,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照清信纸上的字:“恭喜你,完成了第一次人格切换。”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新消息。
云熙颜的呼吸骤然停滞——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欢迎回来,真正的你。”
她盯着手机上的陌生消息,心跳剧烈得几乎要震碎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