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夏的断剑穿透黑袍时,剑锋击碎琉璃镜的刹那,她才惊觉触感不对——没有血肉阻滞的黏腻,只有腐朽棉絮般的空虚。
“咔嗒、咔嗒。”
被洞穿的“九幽殿主“腹腔内响起密集的金属刮擦声,黑袍撕裂处,数百枚青铜铃铛如蜂巢孔洞般挤挨颤动。每枚铃铛表面蚀刻着微缩噬魂阵,铃舌竟是半截人类指骨——骨节上的半月牙痕清晰可辨,指根还粘着暗红的甲床残肉!
“声如裂帛,倒是合衬。”九幽殿主的声音从三丈外传来。
温可夏猛抬头,见那袭黑袍正斜倚在钟乳石上,苍白的指尖捏着一枚琉璃镜碎片。镜面反光扫过他的靴尖——漆黑革靴上钩挂着一颗头颅,是昨日战死的破妄派哨兵。他屈指弹了弹头颅耳垂,腐肉碎屑簌簌坠落:“用你们同伴的指骨做铃舌……音色可还清亮?”
“滋滋……”
傀儡胸腔内的铃铛突然齐震,数百根指骨铃舌高频颤动,发出婴儿夜啼般尖锐的嗡鸣。
青萝袖中的月见草籽应声爆裂,荧蓝汁液溅上岩壁,竟勾勒出暗谷母树幼苗的轮廓——
叶片上银光正被靛色菌斑蚕食,仿佛有无数透明蛞蝓在蚕食月光!
“桀桀……灵枢脉能净化一地,可救得了万顷毒瘴?”殿主抬手打了个响指,傀儡腹腔“噗”地炸开,靛色菌雾如烟花迸射,在半空凝成花界全域地图。代表毒瘴的墨绿正从万蕊城向暗谷极速蔓延,所过之处河流沸腾、岩层坍缩。
青萝突然闷哼跪地,怀中月见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花瓣从边缘向中心碳化,卷曲时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细响;花蕊渗出沥青状黏液,滴落处腾起靛烟。她抬头死死盯住菌雾地图:“你篡改了月见草的花期……”
“本座不过添了点养料。”殿主摊开掌心,一簇月见草幼苗正在他苍白指尖生长,根系却是扭动的菌丝,“你猜……暗谷那株‘母树’,现在根须里缠着什么?”
他指尖轻捻,菌丝陡然暴长,根系刺入虚空,与青萝袖中残存的母树幼苗影像相连。
暗河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岩壁裂隙渗出腥臭黏液。阿卯突然捂住心口——灵枢脉纹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刺痛如刀剜。他看见菌雾地图上的暗谷标记,正被青铜鼎虚影缓缓笼罩。
“轰——!”
万蕊城主街的百年青石板如蛛网皲裂,缝隙中喷出靛紫色菌雾。雾气所过之处,商铺悬挂的灯笼瞬间霉烂成絮。
酒肆门前的槐树轰然倾倒,树干内芯早已被菌丝蛀空,断裂处迸出棉絮状菌丝团,落地即化作百条毒蛇般的触须!
“救……救命!”糖人摊主踉跄奔逃,手中未完成的凤凰糖人正融化成黏稠毒浆,滴落的糖液在地面蚀出蜂窝状孔洞。
他刚要踩上石桥,桥柱突然爆开——无数菌丝拧成蟒蛇粗细的触手,将整座石桥绞成齑粉。
飞溅的碎石在半空被菌丝裹住,眨眼间黏合成一具十丈高的毒傀石像!
菜摊上的萝卜表皮皲裂,乳白菌丝从裂缝喷涌,顶端绽开拳头大的毒菇。菇伞裂开的十字口器中,可见半截未消化的麻雀尸骸,混着孢子的毒液正滴落腐蚀竹筐。
绸缎庄的锦缎被菌丝操控,如巨蟒绞住逃命的妇人。绣着百子图的被面突然睁开数十只菌丝眼球,瞳孔收缩的刹那,妇人骨骼尽碎!
肉铺铁钩上的猪羊尸体突然抽搐,腐肉中钻出菌丝触手。一根触须刺入逃跑的学徒后颈,少年瞬间眼球翻白,四肢反折成蜘蛛形态,口吐菌丝扑向人群!
崇生派信徒捂着心口跪地哀嚎,皮肤下隆起游走的肿块。“圣泉……是骗局……”一名少年信徒撕开衣襟,胸口菌丝已凝成独眼长老的狞笑面容。那张脸突然张口嘶吼:“为九幽殿献身吧!”
“噗!”信徒躯体如气球炸裂,靛色毒雾中浮出九幽七长老真身——他周身缠绕的菌丝泛着青铜冷光,左眼镶嵌的琉璃珠内,崇生派圣徽正被蠕动的菌丝啃噬!
残留的半片圣徽突然渗出黑血,顺着脸颊滑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九头蛇图腾。
崇生派大祭司的桃木杖“咔嚓”折断,杖头镶嵌的圣石滚落在地——石内封印的母树残叶早已枯黑,叶脉中爬满微型噬魂阵!他颤抖着捧起圣石,菌丝突然刺入掌心:“三百年来……我们拜的竟是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