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道菜不费什么工夫,桑榆先将米饭给煮上。
那边的红烧野鸭差不多可以出锅,正好可以用那个锅来炒菜做汤。
她发现哪怕现在的厨房有两个锅两个灶,也根本不够用。
毕竟煮米饭就得占用一个锅,要是再做个需要焖煮时间长的菜,那就会出现无锅可用的情形。
看样子过两天得再搞一个锅,也不用太讲究,砖石块混着泥土搭个小土灶就行。
就是还得再买个锅,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摆摊这事得尽早提上日程。
随着米饭的香气从烟囱中飘出,在院子里忙碌的几人十分自觉地放下手中的活,将双手清洗干净准备开饭。
一家六口围坐在八仙桌前,望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可真香呐。
外皮红亮,外形唬人的红烧野鸭自不必说,光是那一碟香辣田螺的香味就直往鼻腔里钻,由不得他们不馋。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动筷,桑榆主动招呼起来。
那道红烧野鸭没人敢去破坏外形,但满满一大碟,混杂着茱萸粉的田螺就不一样了。
最是喜爱吃辣的桑永景上来就夹了一大筷,圆滚滚的田螺却不如他的意,接连从筷尖滚落回碟中,最后只夹到三两个。
他倒也不气馁,夹回碗里后,直接用手拿起一只送入口中。
田螺的尾巴被桑榆提前剁掉,圆片状的薄盖在炖煮间自然脱落。现在只要轻轻一嗦,就能将完整的螺肉嗦出。
挂着汤汁的螺壳进入口中,随着他轻轻一嗦,外壳上和内里藏着的汤汁率先与舌尖接触。
下一秒,茱萸和花椒的辣味便爆发出来,瞬间刺激舌面微颤,鲜辣味直冲鼻腔后脑。
不知道是不是他用劲的角度不对,第一次居然没能吸出螺肉,指尖调整后再次一吸。
随着“啵”的一声轻响,螺肉终于从壳中脱离出来。
吐掉螺壳,去掉螺肉后半截不能吃的部分,他终于能安心地咀嚼起螺肉。
螺肉的主体脆嫩弹牙,尾尖部位略带韧性,带着点嚼劲,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后十分入味,透而不柴。
咀嚼时还能尝到螺肉内里的汁水,田螺本身的鲜味与茱萸味道混合在一起,好似天生就是绝配。
一颗田螺肉不知不觉间便被咀嚼下咽,划过喉管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些不舍。
看着指尖残留的混合了油脂与香料碎屑的汤汁,桑永景强忍住舔一口的冲动,拿起碗中第二颗田螺。
见他们都是拿着田螺或用筷子夹着努力靠嘴巴去吸,桑榆一拍脑门,她忘了件事。
“稍等,我马上回来。”
家里还有些建房时留下的没用完的短竹节,她拿起菜刀哐哐两下,将竹节一分为二,再分为四。
然后将其中一小段劈成几根细竹签,削尖一头,再清洗干净。
等她回到堂屋中的时候,却见一个个没有继续动筷,全都放下筷子在等她,就连桑兴皓也只是嗦着手指头。
她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开口:“怎么不继续吃,我把这东西给忘了,一人一根用它挑田螺肉吃。”
以前家家户户都有牙签,做好的田螺端上桌大家就会很自然地用牙签挑着吃。
虽然不用牙签也能吃到螺肉吧,但总觉得吸螺肉的过程特别辛苦,时间一长甚至会觉得喘不上气。
桑榆还怕他们不会用,想着自己先演示一番,没成想他们一看到竹签就明白了该怎么用。
桑永景一手拿着竹签,另一手拿着田螺,先吸一口上面的汤汁再用竹签插入螺肉中稍稍用力一挑,完整的螺肉便脱壳而出。
掐断后半截不能吃的部分,剩余的螺肉就着竹签送入口中,俨然一副熟练老饕的既视感。
桑榆:……行吧,她的担心有点太多余了。
见那道红烧野鸭依旧保持原样,桑榆估计是他们舍不得破坏她好不容易拼成的造型。
索性便自己动手,夹走一块带着点胸脯的鸭翅。
野鸭的鸭翅比起一般的家鸭还要更大一些,看起来有点像是小一号的鹅翅。
鸭翅上的肉并不算多,一口咬下去还带着点阻力。
首先咬到的是鸭皮,皮下脂肪经过长时间炖煮后微微融化,变得软而不烂,边缘位置带着点焦糖化的酥脆口感。
大概是活动量比较大的原因,鸭翅的肉明显要有更有嚼劲,鸭肉丝缕分明有点像牛肉干,耐嚼却不柴。
肉缝中渗满酱汁,咬下去有微微爆汁感,咸香中带着野鸭特有的鲜味,与乳鸽的味道有些相似但要更加浓郁。
翅尖的软骨炖的软糯黏牙,轻轻一吸就能脱骨。
最重要的一点是,完全没有腥臊味。
不知道是食物还是习性影响,烧出来的野鸭丝毫没有家鸭的那种腥臊味,隐隐还带着点谷物芬香。
吃起来唇齿流油的同时,还能感受到淡淡的香味余韵留在口腔内。
有了桑榆带头,其他人就不再那么矜持,接二连三地将筷子伸向红烧野鸭。
桑永景给施老太太夹了个鸭腿:“娘,你尝尝鸭肉,这可是儿子亲手抓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桑榆杀的是哪只,但里面总归有一只是他抓到的,那自然有底气说这话。
施老太太有心推辞:“腿给孩子们吃,榆儿和皓儿一人一个。”
“祖母您吃,我爱吃胸脯肉。”桑兴皓伸手夹了筷带皮的胸脯肉,笑着答到。
他倒没有什么非得吃腿的执念,不爱吃肥肉爱吃瘦肉。寻常人最不爱吃的发干发柴的胸脯肉,却是他的最爱。
“那榆儿吃,榆儿做饭辛苦,得好好补补。”施老太太依旧推让,说话间就要把鸭腿夹给桑榆。
桑榆哪能收啊,连忙开口:“祖母,您就自己吃吧。家里还有几只野鸭呢,要是爱吃明日就再杀两只,到时候一人分一个腿。”
野鸭带到城中能卖上几百文钱,但若是家里人爱吃也不是非得要去卖掉,留下来自己吃,她不会舍不得。
她说出这番话来,施老太太终于不再继续推辞,用筷子戳着鸭腿,一点点地撕下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