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姐姐……”李凝玉不知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安慰她，但直觉告诉自己，此时自己该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她反握住黄莹的手，眼神坚定的望着她，认真道：“虽然我不知道莹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并不了解你的过去。”
“但在此刻，我希望姐姐能将心中的委屈一吐为快，我这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嘴巴严实，姐姐你大可放心，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有什么委屈尽管发泄出来。”
她树洞的说法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黄莹心头的愁云，将她从那虚无缥缈的情绪里拉回到了现实。
黄莹用帕子捂住嘴，笑得欢快，“噗—玉妹妹还是这般惹人疼惜，也不枉姐姐我对你朝思暮想。”
她这不羁的调侃用词过于豪放，让李凝玉的脸烧红一片，黄莹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许多。
她的眼睛像是星空下的宝石，似有被她之前的话抚慰到，拿帕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才温言软语道：“谢谢玉妹妹如此关心姐姐，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出来别人或许还会觉得我无病呻吟，明明家族里给我的都是旁人梦寐以求的，我却对他们心怀不满，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我不知人间疾苦，贪心不足。”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再结合之前黄莹说的不自由，李凝玉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些猜测。
恐怕是因为黄莹是族中唯一的女子，家族对她格外重视。
然而，人心难测，喜爱或许是真的，但这喜爱究竟是针对她本人，还是她性别所带来的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自己认识黄莹时，她的行为放荡不羁，但又感觉她并非真的快乐。
或许这就是她反抗家族的独特方式。
又想起今日莹姐姐的请求，她突然回忆起自己在雁城居住时拜访莹姐姐的情景，曾在她的后院中遇见她的一位夫君。
当谈起这位男子时，莹姐姐的态度可谓是冷漠至极。
想必这位男子也是家族里为她精心安排的。
连这种私密之事都要听从族中长辈的安排，也难怪莹姐姐会有如此想法。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也会像莹姐姐一样，心中郁结难平。
由于理解，李凝玉斩钉截铁地否决道：“不，我非常理解莹姐姐，这绝非贪心，恰恰相反，是他们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才会令莹姐姐如此痛苦。”
“你的出生无法选择，但你未来的道路可以由自己决定。”
“所以，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我全力支持你。”
黄莹怔怔地望着她，此时此刻，从未被理解的她，终于得到了友人的认同和支持。
这种感觉犹如久旱逢甘霖，令人心旷神怡。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绽放一个纯真自然的笑容。
“小玉，谢谢你。之前，我也曾和其他人提起过这些，可她们要么不理解，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冷眼旁观，搞的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对还是错了。”
久而久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顺从命运的安排，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丢去思想。
然而，今天李凝玉的一番话，让她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在没有走到最后一刻之前，她决不能轻言放弃。
李凝玉再次坚定地表示：“就应该这样，女人固然珍贵，但这绝不是他们为所欲为、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的理由。你要让他们清醒清醒，让他们明白你不是任人摆布的宠物，而是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人。”
越说李凝玉的脑子便越清醒，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喜欢这里的缘由。
的确，女子因为稀少，能够享受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隐藏得极深，甚至许多女子都无法察觉。
他们先是让女人丧失思考的能力，然后让她们为自己所用，一生浑浑噩噩，人生的最大目标就是多生几个孩子。
就算将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她们也只会觉得这是为了自己好。
这种无形的潜移默化，会像病毒一样代代相传。
倘若未来女子数量增多后，仍旧是这般模式，那那些女子岂不是犹如待宰的羔羊，丢掉了保护自己的武器，只能任人摆布？
李凝玉越想越是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她深知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该如何去改变这一现状呢？
要知道，这个朝代的女性已被圈养得连字都不会主动去认了。
你若此刻跑到人家面前，让她们去奋斗，去科考，去学习知识，
她们只会用异样的眼光审视你，只觉得你是破坏她们安稳生活的罪魁祸首。
可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任其发展吗？
她茫然无措，这个问题仿佛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回到宴席，李凝玉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连大哥的问话都恍若未闻。
“小玉？”叶青山提高了嗓音，这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
叶青山有些无奈，在他面前还能走神的，恐怕唯有她一人。
他将桌上的水果点心托盘轻轻挪到她的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是说，你若是饿了，先吃些糕点填填肚子，水果太凉，少吃一点。”
李凝玉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果盘，心中暖意融融，对大哥的关心很是受用，冲他嫣然一笑。
“嗯，我知道了，大哥，你也先吃点，开宴之前估计还有很多程序。”
叶青山嘴角微微上扬，听了她的劝告，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不过，他对甜食并无太多兴趣，就着茶水吃了两块便放下了。
李凝玉倒是还能接受，宫里的糕点皆是出自御厨之手，软糯香甜，她吃了三四块，肚子已有一二分饱。
她这边刚用完糕点，殿内气氛忽地变得寂静，她心里清楚，太后和皇帝怕是要来了。
果不其然，只听守门的小公公扯着嗓子唱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呼啦啦的一群人整齐划一下跪，声如洪钟地高呼道：“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她自然也不例外，随大流向着那二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