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淡淡一笑，那漆黑的眸子恢复了清明，殿内那足以冻结万古的寂灭之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不是，不重要。”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守拙道人仿佛从溺水的深渊中被捞了出来，他剧烈地喘息着，刚刚那瞬间的生死压迫，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纪元大劫都要恐怖。
他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有些发懵。
然而，下一秒。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苏安柔，他的整个神魂都凝固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苏安柔白皙的手腕上。
那里，套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朴素的黑色戒指。
戒指之上，没有符文，没有光华，就像一块凡俗的黑铁。
我草？
这是……
虚空王座的权柄？！
那代表着对无尽虚空的最高支配权，是连他们都觊觎了无数岁月，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禁忌之物！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还被当成一个戒指，戴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一股比刚才面对苏墨杀意时更加荒谬、更加颠覆的寒气，从守拙道人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整个人头皮阵阵发麻。
他终于明白，苏墨的疯狂，根本没有底线。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在用诸天万界的秩序当成玩物。
苏墨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这句问话很轻，很随意，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听在守拙道人的耳中，却不啻于亿万道混沌神雷同时在神魂中炸响。
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疯狂摇头，身后的空间都因为他摇头的幅度太大而不断崩碎又重组。
“不说！绝对不说！老夫什么都没看见！那不就是个普通的黑铁戒指嘛，挺别致的，挺别致的……”
老疯子语无伦次，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开什么玩笑。
说出去？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一丝别样的念头，下一刻就会从存在这个概念中被彻底抹除，连一丝因果的涟漪都不会留下。
守拙道人看着苏墨那张平静的脸，心中涌起无尽的苦涩与敬畏。
他长叹一声，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苏墨，看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太多。”
他本以为，逆转因果，重塑纪元，已经是苏墨的极限。
现在看来，那或许，也仅仅是苏墨随手为之的一件小事。
苏墨放下了茶杯，杯底与玉桌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既然你来了，就替我带句话吧。”
守拙道人立刻收敛心神，肃然道：“什么话？”
苏墨的目光穿透了仙宫的殿宇，望向了无尽遥远的未知之地，一抹彻骨的寒意在他唇边绽开。
“让他们俯首称臣。”
四个字，平平淡淡。
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无上意志。
守拙道人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浓重的苦笑。
他们是谁，他心知肚明。
那是站在诸天万界顶端，俯瞰纪元更迭，视众生为蝼蚁的一群古老存在。
让他们俯首称臣？
“这……大概不太可能。”守拙道人斟酌着词句，“他们的骄傲，早已刻入了真灵，甚至超越了生死。”
“把话带到就行。”
苏墨并不在意结果，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守拙道人沉默了。
他知道，一场席卷诸天万界，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动乱的风暴，已经无可避免。
而风暴的中心，就是眼前这个只想陪着妻女的男人。
片刻的死寂后，守拙道人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神王墓……差不多要开启了，你要进入吗？”
神王墓。
第七宇宙最古老，也是最凶险的禁地之一。
传说那里埋葬着一位超越了神王帝境的无上存在，其内时空错乱，大道崩坏，即便是神帝闯入，也是九死一生。
能安然进出者，自古以来，寥寥无几。
苏墨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会去的。”
得到这个答案，守拙道人心中一凛，接着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老夫呢？”
老子到底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万一在里面碰见了，你是杀我还是不杀我？
苏墨抬眼看他，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你随意。”
守拙道人：“……”
他彻底无言了，只能再次苦笑，起身拱了拱手，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仙宫之外，一刻也不敢多留。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仙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苏墨静坐片刻，一个念头传出。
下一瞬，七道巍峨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中央，正是赤焰神帝等七人。
他们一出现，便立刻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拜见前辈！”
方才苏墨与守拙道人的对话，他们并未听见，但守拙道人离去时那仓皇狼狈的姿态，他们却看得一清二楚。
能让那等伟岸的存在都吓得落荒而逃，苏墨前辈的境界，又该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敬畏，已经无法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面对“道”之本源的虔诚与颤栗。
苏墨没有让他们起身，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神帝的耳中。
“三天后，全面接管第六宇宙。”
七大神帝猛然抬头，神躯剧震。
接管第六宇宙！
太初帝君陨落，第六宇宙群龙无首，正是最混乱，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墨的话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铁血意志。
“但有不服者，杀无赦。”
轰！
七位神帝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
压抑在心头无数纪元的憋屈，被太初帝君压制的耻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无边的狂喜与沸腾的战意。
这一刻，他们等得太久了。
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次！
“我等……遵命！”
赤焰神帝为首，七位至高的主宰者，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齐声怒吼。
那吼声汇聚成一股撼动星河的洪流，震得整座仙宫都嗡嗡作响。
他们的眼中，不再只有敬畏。
一种名为狂热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