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是这片荒芜星域唯一的主题。
那名负责探查消息的弟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因为承受不住太初帝君身上散逸出的死气，整个人瘫软下去，意识都变得模糊。
南天墟……效忠了。
这五个字，像五座无法逾越的魔山，彻底压垮了太初帝君最后的脊梁。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
之前所有的愤恨、不甘、屈辱，在这一刻都诡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冰冷。
完了。
真的完了。
整个诸天万界，似乎都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苏墨这个名字，像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将他所有的退路，所有的希望，都彻底封死。
他能去哪里？
他还能去哪里？
“帝君……”
身后，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声音干涩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任何言语，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太初帝君缓缓转过身，他那张曾经威严无双的面容，此刻平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丝情绪。
“你们走吧。”
“帝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愣住了。
“我们追随您无数纪元，如今圣地虽失，但只要您还在，我们……”
“走。”
太初帝君打断了他的话，只重复了一个字。
那名老者还想再劝，却被太初帝君的下一个动作惊得止住了话头。
他看见，太初帝君的躯体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玄奥的大道烙印，那些是他身为帝君的本源之力，是他统治第六宇宙无尽岁月的气运凝聚。
而此刻，这些烙印正在主动剥离。
“帝君！不可！”
老者大惊失色，他明白了太初帝君要做什么。
这是在散去庇护在他们身上的帝君气运！
一旦这些气运散去，他们就和太初帝君再无任何因果牵连，苏墨就算要清算，也找不到他们头上了。
可太初帝君这么做，他自己……
“我说了，走。”
太初帝君没有看他们，只是平静地望着宇宙的黑暗深处，那里，似乎有他一生的宿敌。
“儿子死了，女儿死了，妻子死了，连母亲都……”
太初帝君低声呢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的一切都没了，道场，基业，尊严……所有的一切。”
“苏墨，是你逼我的。”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头，那死寂的躯壳里，重新燃起了一簇火焰。
不是希望之火，而是毁灭与疯狂的业火。
“我不想再忍了。”
“我不想再跑了。”
身后的几名残部，感受到那股决绝到极致的意志，一个个心神剧震，悲从心来。
“帝君，苏墨太强了，收手吧，我们败了，大势已去！”
“是啊帝君，君子报仇，十个纪元不晚！我们还有机会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他们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太初帝君却笑了。
那是一种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青山？”
“我的青山，早就被他踏平了。”
“柴？”
“我的柴，也早就被他烧光了。”
“现在，我还有什么？”
“我还有我。”
“我这具帝君之躯，这身不朽的道果，就是我最后的赌注。”
话音落下，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的哀嚎。
一股磅礴浩瀚，贯穿古今的意志，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传出去！”
“我！太初帝君！”
“一个月后，于南天墟，设生死台，恭请苏墨！”
“一决生死！”
“谁不来，谁是孬种！”
这声音，不再局限于这片荒芜的星域。
它化作了最本源的大道天音，无视空间与法则的阻隔，瞬间传遍了整个第六宇宙！
紧接着，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周边的第五宇宙、第七宇宙，乃至更遥远的诸天万界扩散而去！
一时间，整个混沌海，无数正在闭关的古老存在，都被这道充满了疯狂与决绝意志的声音惊动了。
……
某处神秘的禁地深处。
一双亘古不灭的眸子缓缓睁开，其中倒映着宇宙生灭的景象。
“太初那小子，疯了吗？”
“他的分身不是才被苏墨一招击溃？真身又能强到哪里去？”
“这时候下战书，与自杀何异？”
……
一片漂浮在虚无中的古老仙殿里。
几名气息恐怖的身影正在对弈，棋盘之上，星辰为子。
其中一人捏着一枚星辰，动作一顿。
“有点意思。这是知道自己必死，想在临死前，咬下对方一块肉？”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苏墨。他那点牙口，怕是连苏墨的皮都咬不破。”
“哼，不过是败犬最后的哀嚎罢了，多一具尸体而已。”
……
第七宇宙，神庭之内。
七大神帝齐聚一堂，同样听到了这则传遍诸天的战书。
“这个太初，倒也算有几分骨气。”
“谁能想到，才没过多久，他便如同丧家之犬！”
“骨气？我看是蠢气，他这是在给古神一个名正言顺杀他的理由。”
“不错，古神如今整合第六宇宙，大势已成，本就缺一个立威的祭品。这太初，自己把脖子伸过去了。”
“看着吧，一个月后，南天墟必将血流成河，帝君陨落的异象，又要出现了。”
整个宇宙，因为太初帝君这封同归于尽般的战书，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没有任何人看好他。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杀。
……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一周之后。
那片荒芜的星域。
太初帝君的那些部下，终究还是被他以大法力强行送走，驱散到了宇宙各处。
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盘坐在虚空之中，宛若一尊万古不动的石雕。
他在等。
等一个月之期的到来。
也像是在等死。
忽然，他前方的空间，荡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那涟漪缓缓扩大，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紧接着，几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涟漪中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也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就好像是几道来自幽冥的影子。
为首的黑袍人，停在了太初帝君前方百丈之处。
一道沙哑、干涩，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意念，在虚空中响起。
“太初，我们谈谈。”
太初帝君那死寂的躯体，猛然一震。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那几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原本沉寂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暗黑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