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半晌,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那我就暂时借住几天。”
“你一直住都行。”清浔开玩笑般说。
“不过,要帮忙倒垃圾做饭洗碗,我可不是免费开收容所的。”
江时序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一笑像风掠过水面,细微却温柔,眼角那点笑意竟让他原本冷白的五官柔和了几分。
“好,”他低声道,“我会做饭。”
清浔眼神一亮:“真的?”
江时序斜了她一眼,神色带着几分少年人不易察觉的别扭与逞强:“精通。”
“蛙趣,大厨啊!”
两人一来一往,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车里亮着柔和的灯光,她看着他微微低着头的模样,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样的江时序,比站在台上风华绝代的红衣少年更动人。
他卸下了戒备,不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而是第一次,真正走进了她的生活。
清浔忽然想,也许,接下来的路,并不孤单了。
她抬头看着前方街道,灯火如星,夜风温柔。
“走吧,”她轻声说,“回家。”
夜色正浓,车子缓缓驶进了天府小区。
高大的银杏树沿着别墅道路整齐排开,华灯初上,暖黄的光勾勒出整片豪宅区的轮廓,宁静、尊贵、又藏着一点不动声色的排场。
车停下时,江时序静静地坐在副驾,望着眼前那栋三层独栋别墅,略显沉默。
上次来这里,是他醉得神志不清,被清浔一路拎回来。
那时候他连自己在哪都没搞清楚,只记得沙发柔软,空气里是栀子花香,还有她在他耳边轻轻叹气。
而这次,是他清醒地、实实在在地回来了。
“你家.....原来这么大..”
“怎么?”清浔摘下安全带,推开车门,随口道,“不至于吧,不是之前住过一晚吗,这就忘啦??”
江时序挑眉看她一眼,眼底明明写着“震惊”,嘴上却淡淡道。
“没有,就是忽然有点担心……我怕我洗碗洗不过来。”
清浔被他逗笑了,甩了车钥匙。
“你可得努力点,这里客厅三个,卫生间四个,房间六个。你一个人负责一半,勉强不算剥削。”
江时序配合地“嗯”了一声,却在她转身时,目光落在她背影上,轻轻一顿。
她走得潇洒,步子一如既往地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她愿意敞开家门接纳一个他。
他跟上她的步伐,心里却像被什么暖暖的东西轻轻叩了下。
夜风轻拂,别墅门被打开,一束温柔的灯光溢出来。
江时序,第一反应是:真大。
第二反应是:太干净。
清浔平时看着张扬任性、口无遮拦,结果房间竟然整洁到像样板间。
沙发上叠着薄毯,花瓶里插着新换的白玫瑰,茶几上是几本翻开的,还有一排香薰摆得整整齐齐。
清浔打开门,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道。
“反正你也来过,熟门熟路,自己找拖鞋。”
江时序扫了一眼玄关柜,果然还留着那双他穿过的灰色男款拖鞋,干净得像刚买来一样。
他低头穿上。
“你……一个人住?”
“你以为我在收留你之前,还跟别人合租?”清浔白了他一眼。
“不是,”江时序把外套搭在沙发边缘,漫不经心道。
“就是突然觉得……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个地方,会不会有点孤单。”
清浔怔了下,没说话。
气氛忽然有点安静。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想调侃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变了。
“所以现在,你来了,我就不孤单了。”
江时序没接话,却低头轻轻笑了。
清浔把外套搭到沙发上。
“去洗个澡吧,还是原来那个客房,你用过的毛巾我留着。”
洗完澡出来时,江时序穿着她拿给他的干净睡衣,头发还带着水汽。
灰蓝色的纯棉布料,款式简约,像是男款,但洗得很软,看起来是常穿的衣物。
他低头扯了扯袖口,试探着问:“这个睡衣……穿着刚好。”
清浔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眉梢一挑。
“还挺合身。”
江时序顿了顿,语气不动声色地问:“这是……哪个男的留下的?”
清浔终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查户口吗?”
江耳尖微动,语气却还保持镇定:“好奇而已。”
“我胖的时候穿的。”她语气随意得不行,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江时序怔住了。
清浔继续低头刷着手机:“上大学那会儿天天点外卖,一胖就胖在肚子上。那时候穿宽的睡衣舒服,后来瘦了就一直放着,也没扔。你要是嫌弃我穿过,我还有新的……”
“不嫌弃。”江时序下意识打断她,声音比预想中大了些。
清浔抬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挑眉:“哦?”
江时序别开眼,低头看着自己衣摆,耳尖慢慢泛起红意。
他想着那件衣服贴在她身上是什么样子,又被他穿上了,像是隔着一层布料与她有了什么亲密的联结,心口竟不自觉跳快了一点。
“穿得挺暖的。”他掩饰性地说了句。
“你满意就好。”
“嗯。”江时序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
见清浔窝在客厅沙发上,还抱着抱枕看综艺,她的侧脸轮廓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不会还不睡吧?”他轻声问。
清浔偏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都还没睡,我睡什么?”
“这是你家。”
“那你也在。”
江时序怔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清浔已经起身伸懒腰:“算了,不聊了,我要回房睡觉,”
清浔打了个哈欠,“你也快去睡吧,记得关灯。”
她转身就要走,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他:“对了,你喜欢哪种床头灯光?”
江时序:“?”
清浔认真解释:“我家床头灯有三种模式。暖黄、冷白、还有星空投影。你要是怕黑,我可以给你调星空的那个。”
江时序愣住,半天没反应。
然后他轻声问:“你家所有客人……都会享受这个待遇?”
清浔看他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当然不会。”
“那我算什么?”
“你啊——”她笑着退到门外,朝他眨了下眼,“算特别嘉宾。”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留下一抹轻柔的余音:
“晚安啦,特别嘉宾。”
江时序站在原地,好一会才低头轻笑。
日子好像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