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很快召集了各处封地的王侯,皇帝降了旨意,直言先帝之子独孤辰屯兵北地,勾结犬戎,意欲谋反,谋夺大盛江山。勒令各封地王侯出兵北上。
昔日宫中兄弟,最终还是走到兵戎相见的一步。
几个王侯焉能不知卸磨杀驴的道理?陛下不满先帝分封的王侯封地,加上独孤辰与皇帝起了龃龉,陛下要纠集各封地的兵马围剿北地。若是胜了,是以消耗封地的兵马代价给皇帝稳固了江山,再次,若是皇帝转过头来翻脸不认人,趁机削潘诸位王侯也反抗不得。
若是败了,大盛江山易主,前路未卜。
诸位王侯各自观望,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
昔日的战神殿下成了乱臣贼子,朝野震惊。狼烟四起议论纷纷,然而就在此时,北地却出了件大事。
独孤辰以封王之令布告天下,指认当今陛下污蔑前朝三皇子,谋杀后宫妃嫔,致先帝含恨而死。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子,那三皇子就算是在怎么得宠,之不过也是贵妃所出而已。
但甚少有人知道,先帝当初是动了易储的心思,被日渐式微的皇后察觉,这才有了一出太子谋夺皇位陷害三皇子顺便逼死了先帝的事。
前朝跟在先帝身边的官宦都是知情之人,只不过在当年那场宫变之后,尽数成了皇宫里头的一缕冤魂。
此言一出,百官更是骇然听闻。几个小封地的王侯犹豫不决,兵马凑起来尚且不足一万。陛下大怒,将几个封地送来的使者全都关进了大牢,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几个小王侯有苦难言,甚至还有的人直接祭拜了先祖列宗,直言自己的困境,陛下是要将他们全都逼上绝路啊。
祭祀之后,百姓皆有耳闻,陛下关押了那些王侯之子之孙,意欲控制封地王侯围剿北地。消息传到边沙,为封地王侯们出谋划策的独孤辰并没有多大的情绪,似是早就已经在意料之中了似的。
一旦陛下对他们下手,那么留下的势必就是昏庸无能的夺权上位的残暴之辈。几个王侯求告到他的门下,直言若是能将他们的子孙救出来,往后也甘愿为殿下做事。
独孤辰应下了。
局势一再冲突,北地以南的会州成了双方兵力对抗驻扎之地。朝廷拼尽全力纠集的大军驻扎在会州以南,北地兵力驻扎在会州以北,隔江想望。
战事一触即发。
独孤辰忙的脚不沾地,只令他身边的亲卫暗中照看沈星月。那两个亲卫一开始还兢兢业业,但转头想到兄弟们都去了战场,自己却还要在此看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是不公平。
七七四十九天已到,蛊虫被养成了血红色,是个能吞噬人心、操控神智的邪虫。沈星月再不许任何人靠近。
春日集市上热闹的厉害,郡守府有些空,前日独孤辰带着大量的人手去了会州一带,马上就要打仗了。
不少人从会州的方向来,有的人南下逃去了别的地方,有的人北上逃来了边沙。初春时的粮食还没长成,逃难来的百姓多半都饿着肚子。
从一个普通人家沿街乞讨而来,困了就在城隍庙里将就一晚,渴了喝山泉水,饿了随便寻些什么吃的。
可哪有吃的?
就连书上的野果子都还没长成呢。
马车嘎吱嘎吱压过青石板路,最终停在一小块偏僻的空地上,北城门人迹罕至,出了城门再往北走几十里就是边境。此处城墙极厚,每年都有加固城墙的举措。
马车在这停下,城墙根蹲了一溜的小孩,个个灰头土脸脏兮兮的,都是乞儿。沈星月忽然想起来,在数百年前的殷朝,他们的国家破亡之后,大殷的子民是否也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前世是殷瑶,她救不了他们。
这辈子是沈星月,她总要搏一搏。
清渠抱着一包袱鼓鼓囊囊的包袱下来,粗布露出喷香的烧饼的一角,香味便能吸引到那些乞儿露出渴望的眼神,他们悉悉索索的扭动着,大眼睛盯着那包烧饼看,人群躁动,有人按捺不住饥饿,扑到清渠身前。
“清渠,给他们发下去吧。”
清渠点了点头,叫他们排好队,挨个的拿着新烙好的饼子。原本安静的城门角落顿时响起夹杂着感激的杂乱声。
独孤辰派来的两个亲卫躲在暗处,见那乞儿越来越多,有些蹙眉,“要不要将王妃带出来?”
另一人见此,道“都是一群小孩,王妃能出什么事?你也别太大惊小怪了。”
两人默默的注视着,直到那城墙上忽然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移动到地上,凌凌长剑直朝沈星月刺去!
“不好!”亲卫大叫一声,抽刀上前,“铛”的一声,弯刀挑起那黑衣蒙面人的剑身,发出阵阵剑鸣声。
“何人?”两个亲卫一前一后的夹击那黑衣人,后者沉默不语,一双长眸含着墨黑色的瞳珠,一言不发的朝两人冲击。
他出招凌厉,剑剑都是杀招,一时之间居然能与两个亲卫打成不分伯仲之势。
清渠也吓破了胆,急急护着沈星月要走,一个不慎,在乱动的人群之中扭伤了脚踝。
沈星月咬牙,回头看那黑衣人渐渐处在下风,当即便扬声道,“不可恋战,快走!”
两个亲卫下意识来扶沈星月,欲靠轻功带她回府,谁知方一碰见沈星月的胳膊,中间的女子便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来,袖中借风扑来粉末。霎时,便头晕脑胀神志不清了起来。刀刃立着撑在地上,两个亲卫白眼一翻,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清渠惊叫一声,大喊,“王妃!啊!”短暂的一声惊呼声猝不及防的从喉间溢出来,沈星月脚下倒着两个亲卫,她扭头看见清渠也软绵绵的倒下,在她身后正站着那黑衣人。
但此时,唯二的两个人却波澜不惊。
黑衣人摘下黑面巾,露出一张眉目端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