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按了按发胀刺痛的太阳穴，【透视】虚弱地扫过周围，视野里只有厚得让人绝望的冰层和冻土岩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安娜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抖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
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里混沌一片，蒙着一层雾，看不清楚，里面混着迷茫、恐惧，还有……一种让他心里发冷的恨意。
“伊娃……”她喃喃低语，嗓子哑得像破砂轮，“骗子……都是骗子……”
她挣扎着坐起来，视线迟钝地扫过李轩枫，透着一股子全然陌生的警惕和疏离。
“你也骗我……你们都想利用我……”
“安娜，冷静点。”李轩枫放低声音，试着往前挪了一点。
“别过来！”安娜猛地尖叫，双手条件反射般抬起。
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爆发！
冰隙的地面“嗤啦”凝结出几根尖锐的冰刺，闪着寒光，就停在李轩枫脚前半米的地方！
她的身体因为力量失控而剧烈发抖，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退得一干二净。
“我不是……我不是试验品……我是……”她痛苦地抱住头，混乱的记忆碎片像无数根针扎进她脑子，“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李轩枫停住脚，看着她痛苦挣扎、快要崩溃的样子，心口堵得难受。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白印子。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他妈面对十几台清理者还让人憋屈。
韩心棋被这变故吓得短促地抽泣了一声，把自己往角落里塞得更紧了，恨不得能钻进冰壁里。
冰隙里，一时间只剩下安娜压抑的喘息和韩心棋细微的哭声。
僵持着，时间好像停了。
冰隙外头，风雪还在咆哮，要把这冰原上的一切都撕碎、埋掉。
饿和冷像两条毒蛇，不停地啃着他们最后那点体力和意志。
李轩枫知道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他扶着冰壁，慢慢站起来，捡起那支枪管都有些变形的脉冲步枪。
“我们得走了。”
安娜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有抗拒，有恐惧，也还残留着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
就在这时。
冰隙入口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跟风声不一样的响动。
悉悉索索……
李轩枫身体瞬间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身，枪口猛地指向入口！
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风雪弥漫的入口。
是个裹着厚重防寒服的人，比他们身上这些破烂玩意儿看着专业多了。
身上斜挎着一支老旧但保养得很好的步枪，脸上罩着防风镜，看不清长相。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冰隙里的人，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里的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同样对准了他们。
“什么人？”李轩枫低喝，手指稳稳搭在扳机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那人没立刻回答，只是身体微微侧倾，枪口稳定地指着李轩枫，动作却快速扫过冰隙里的情况。
当他的动作停在蜷缩着的安娜身上，特别是注意到她指尖偶尔控制不住闪现的、极其微弱的冰蓝色能量时，那人握枪的姿势明显僵了一下。
“你们……”
那个人的声音透过防风面罩传出来，有点沙哑，音调不高，却带着极度的警惕和一点不敢相信。
“是从‘源头’那边过来的？”
李轩枫眯起眼睛，没吭声，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鬼地方突然冒出个人，还张嘴就提“源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人似乎也不指望他回答，顿了顿，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像是确认，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个女孩……她身上的力量波动……是‘摇篮’的残响？”
残响？
李轩枫捕捉到这个词。
对方似乎并非完全了解内情，但对“摇篮”的存在和其力量特征有所认知。
这让他更加警惕。
见李轩枫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用枪口无声地施压，陌生人似乎放弃了试探。
他稍微放低了枪口，但并未完全解除戒备。
“别紧张。我们是北境巡逻队的人。”他停顿了一下，“我是灰狼。”
“我们在扇区7G外围活动很久了。刚才的爆炸动静太大，我们过来看看情况。”
巡逻队？李轩枫快速搜索着相关信息。
零星听到过一些传闻，是某些势力在外围建立的警戒哨，或者干脆就是抱团取暖的幸存者组织。
真假难辨。
“我们的营地也遭到了清理者的袭击。”灰狼的声音沉了下去，“损失很大，队员……没剩几个了。”
他似乎有点疲惫。
“我们现在急需补给，更需要知道‘源头’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铁罐头突然发疯一样往那边聚集，肯定有原因。”
他往前递了递手里的东西，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李轩枫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透视】穿过厚重的手套，看到他掌心里握着一支银灰色、标签磨损的高能量压缩棒。
那东西散发出的热量和能量波动，对现在饥寒交迫的他们来说，不啻于救命稻草。
李轩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肚子里空得发慌，寒冷正在无情地吞噬着他和同伴的体温。
安娜昏迷未醒，韩心棋已经快要崩溃。
生存，是压倒一切的本能。
但他不能赌。
在这片冰原上，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再次仔仔细细地扫描灰狼全身，从头到脚，连防寒服的缝线都没放过。
没有发现明显的恶意，没有隐藏的武器，没有陷阱。
但对方身上那股子在生死线上打滚磨砺出来的冷硬和警觉，是无法伪装的。
“部分情报。”李轩枫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略微下调了枪口，但步枪依然稳稳地指向对方，没有丝毫放松。
“换食物和水。现在就要。”他加重了语气，“不能有任何追踪手段，否则……”
后面的威胁没有说出口，但冰冷的枪口已经说明了一切。
灰狼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没有讨价还价，很干脆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