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阮之死死地盯着季荣征。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如洪水般放肆地滋生开来。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一滴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砸在脚边。
四分五裂。
粉身碎骨。
“你……说话算话？”季阮之的声音颤抖着，
“只要你能顺利嫁入傅家，那是自然。” 季荣征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季阮之用尽全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仍然难掩其中的绝望与苦涩。
“好歹你也做了我十多年的父亲，难道在你心中，对我就没有一点亲情吗？”
季荣征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漠然说道：“季阮之，你要知道，我给了你富贵的生活，可我不是慈善家。”
听到这，听到这番无情的话语，季阮之的身体微微一颤，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她不再反驳，而是垂眸盯着地面，轻声淡道：“我明白了，希望你能够遵守你的诺言。”
“明天和我一起去傅家致谢。” 季荣征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留下季阮之一人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季阮之在书房缓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走了出去。
一个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养父，竟然一直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却不告诉自己。
其实想要知道这些信息，她大可以去找傅知珩。
毕竟以傅知珩的能力，他有千万种办法能让季荣征开口。
可她没资格，也不愿意。
堂堂小傅爷，只要想要，勾勾手自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
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做这种麻烦事。
更何况，确实是她骗了傅知珩在先。
她没有脸再去找傅知珩帮自己。
靠自己，也总有能查出来的那一天。
季阮之步态摇摇晃晃的往外走，不小心与着急来寻他的季庭桉撞了个满怀。
脚下一软，季阮之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身后的墙上。
季阮之怔了片刻，突然全身泛起颤栗，像是紧绷的线被斩断，她顺着墙开始下滑，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阮阮，怎么了？爸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季庭桉满脸焦急之色，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过了半晌。
季阮之才从嚎啕大哭转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已是平静。
“哥，你说…多年的亲情，真的比不过血缘吗？”
听到妹妹说出这番话，季庭桉心中一紧。
“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季庭桉说完拔腿就要走。
葱白似的手拉住了他。
她看着季庭桉，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要，哥，别去了。我没事，明天…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傅家的。”
说完这句话，季阮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
“我累了，先回房了。”
看着季阮之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季庭桉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起拳头，狠狠地砸向一旁的电梯按钮，直奔三楼季荣征的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门前，季庭桉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上一次他如此莽撞地不敲门就闯入这个书房，还是在小时候。
那时，他带着季阮之在外面玩，结果因为一时疏忽，导致季阮之不小心从高处掉落下来摔断了腿。
那次经历让他至今记忆犹新，而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放肆，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季荣征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看着季庭桉。
“爸，你到底和阮阮说了什么！”
季庭桉同样情绪激动，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直勾勾地盯着季荣征。
“阮阮阮阮，你一天还能不能有点正事？我苦口婆心的让你和崔家那丫头培养感情，你都培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荣征气得脸色铁青，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八度。
“爸！她是我妹妹！”季庭桉梗着脖子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呵，妹妹？季庭桉，我早就警告过你，趁早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季荣征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夷和失望。
“我喜欢阮阮，我爱她，这有什么错？”
季庭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不顾一切地冲着父亲大吼起来。
这是他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和季荣征闹翻脸。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季荣征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季庭桉的脸上。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逆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子啊！她有她的使命，而你才是我季荣征唯一的亲生儿子！”
季荣征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使命……什么使命？难道就是为你攀附上傅家？她与我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季庭桉不顾红肿的脸颊，依然倔强地直视着季荣征，不可能退让半步。
季荣征骤然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季庭桉的衣领，他咬牙切齿地吼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断了你对季阮之的心思。”
话音未落，他猛然转过身去，一把抓起放置在桌子上的玻璃杯，愤怒地朝着季庭桉的脚边狠狠地砸了下去。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水花四溅。
“这件事没得商量，马上给我滚出去！”
季阮之躲进卧室反锁上房门，她蜷缩在被子里，仿佛只要这样，悲伤就不会找到她。
她拿出手机，却下意识地点开了与傅知珩的对话框。
上面还赫然立着傅知珩上一次发给她的信息。
【我现在回去，等我。】
简单的几个字，在此刻看来却是如此的刺眼。
季阮之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这行字，突然又红了眼。
是她把傅知珩弄丢了。
“滴。”
这时，突然一条短信传入。
是傅司铎。
【阮之，明天傅家聚餐，我去接你。】
季阮之叹了口气，原本想要直接拒绝，但脑海中忽然闪过刚刚季荣征说过的那些话。
犹豫再三后，她默默地删掉了已经编辑好的拒绝短信。
微微颤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好。】
*
渡日
傅知珩慵懒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修长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酒杯的边缘，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屏幕上跳跃着傅司铎的名字，眼眸暗了暗，随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移除，傅知珩那双轻掀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种散漫而又夹杂着不屑的神情。
他接起电话。
“四弟？”
“说。”
电话那头的傅司铎似乎对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轻笑一声说道：“明天季家要来江山赋赴宴，奶奶希望你能回来。”
听到“季家”这两个字，傅知珩的眼神猛地一凝，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他冷笑出声，“呵，傅司铎，这也能成为你想炫耀的资本？”
酒吧内闪烁的灯光映照在傅知珩的脸上，衬得他眸光森寒刺骨，看的他对面的程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靠，这气氛。
这是，要开战了吗！
“四弟，你在说什么？是奶奶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让你回家吃顿便饭。” 电话那边的傅司铎依旧不温不火地说着。
傅知珩指尖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升腾，隐没了他的表情。
烟雾缭绕的背后，只见他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微眯的瞳眸中，带着嗜血的光芒。
“好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