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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河破晓

经过下午的激战,

山田次郎受挫后,

考虑到那个厉害的神枪手没有办法消灭,

没有再发动进攻,

就这样对峙到了天黑,

后半夜的湿冷,

像无数条冰冷的蚂蟥,

悄无声息地钻进骨头缝里。

古之月裹紧磨得发亮的旧军装,

脚步放得极轻,

胶鞋踩在泥泞的战壕底,

只发出微不可闻的噗噗声。

空气里那股子混合着硝烟、血腥、汗馊

和雨林腐殖质的复杂气味,

被夜露浸润得更加浓重黏稠,

沉沉地压在肺叶上。

月光惨淡,穿过浓密树冠的缝隙,

筛下些破碎的光斑,

勉强照亮脚下坑洼的路。

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

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段沉寂的堑壕,

每一个倚着胸墙的模糊身影。

一排阵地左翼拐角处,

那个负责了望的哨兵,

身影僵硬地杵在那儿,

头却深深地垂着,

下巴几乎抵到了胸口。

轻微的、有节奏的鼾声,

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像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在嗡嗡叫。

古之月脚步顿住,

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没有立刻出声呵斥,

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解下自己那件同样单薄的外衣,

动作极轻地披在了哨兵微微发抖的肩上。

“老徐。”

他压低声音,

苏北口音带着夜露的寒气。

一团更黑的人影,

几乎是从旁边的掩体里滚出来的,

动作轻捷得像只大狸猫,

是徐天亮。

他显然也没睡实,

揉着惺忪睡眼,

金陵话里带着被吵醒的迷糊和不满:

“乖乖隆地咚…连长?

嘛事体啊?

这鬼天气,冻死个仙人…”

话没说完,看清了眼前景象——

古之月给哨兵披衣服,

那哨兵还在打呼噜。

徐天亮的迷糊劲儿瞬间飞了,

眼睛瞪得溜圆,

张嘴就要骂娘。

古之月猛地抬手,

制止了他。

眼神示意他过去。

徐天亮会意,

蹑手蹑脚地凑到哨兵另一边。

就在这时,

那哨兵大概是梦到了什么,

身体猛地一晃,

披在肩上的衣服无声地滑落,

掉在冰冷的泥地上。

这轻微的失重感让他瞬间惊醒!

他猛地抬起头,

惊恐地睁开眼,

正对上眼前两张在破碎月光下显得异常阴沉的脸——

连长和排长!

黑着脸,眼神像刀子!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几乎要冲破喉咙!

徐天亮反应快得惊人!

几乎在哨兵张嘴的同一刹那,

他那双沾满泥污的大手如同铁钳,

闪电般从后面死死捂住了哨兵的嘴巴!

力道之大,让那声惊呼硬生生被闷死在喉咙里,

变成一阵沉闷痛苦的呜咽。

哨兵吓得魂飞魄散,

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身体筛糠般抖着。

“嘘——!

找死啊!”

徐天亮凑到他耳边,

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火气和后怕,

灼热的气息喷在哨兵冰凉的耳廓上,

“小点声!

鬼子的侦察兵最喜欢摸这种黑灯瞎火的哨!

想被抹脖子吗?

嗯?!”

他一边低声呵斥,

一边用眼神示意古之月

警戒前方。

古之月早已矮下身,

身体紧贴冰冷的壕壁,

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

捕捉着战壕外无边黑暗里的每一丝异响。

夜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远处不知名夜枭的啼叫,

还有…一丝极其轻微、

几乎被风声掩盖的、

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就在战壕外缘,非常近!

他瞳孔骤缩,

猛地朝徐天亮打了个手势!

食指竖起,

点了点外面,

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徐天亮脸色瞬间变了,

捂住哨兵嘴巴的手下意识地又加了几分力,

哨兵被他勒得直翻白眼。

他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

拔出了那把磨得锋利的刺刀,

刀身在惨淡的月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古之月同样无声地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刀尖向下,反握在手中。

两人如同黑夜里的捕食者,

交换了一个凌厉的眼神。

古之月朝战壕拐角后面指了指,

示意徐天亮绕过去。

徐天亮会意,轻轻松开快被捂晕的哨兵,

示意他趴下别动。

哨兵瘫软在泥地里,

大口喘着气,

满脸都是惊惧的泪水和徐天亮手上的泥污。

古之月像一道贴地的影子,

悄无声息地滑向刚才发出声响的方向。

徐天亮则弓着腰,

如同狸猫般敏捷地消失在战壕拐角的阴影里,

准备绕后包抄。

浓重的黑暗如同墨汁,

将战壕外的缓坡彻底吞没。

只有风吹过高草发出的沙沙声,

单调而令人心悸。

古之月屏住呼吸,

身体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极致,

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他鼻翼微微翕动,

除了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腐败味,

一丝若有若无的、

带着汗臭和机油味道的气息,

混在夜风里,

钻进他的鼻腔——

是鬼子身上特有的那股味儿!

近了!更近了!

两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矮壮身影,

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壕边缘。

他们穿着深色的军服,

没有戴钢盔,

动作极其谨慎,

像两条滑腻的毒蛇,

正贴着陡峭的壕壁,

试图无声无息地滑下来。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们模糊的轮廓。

和手中端着的那细长枪管的形状——

是上了刺刀的99式步枪!

其中一个似乎还在侧耳倾听战壕里的动静。

就是现在!

古之月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

猛地从藏身的阴影里暴起!

动作快如闪电,

却又诡异地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左手如铁箍般瞬间锁住前面那个鬼子侦察兵的脖子,

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勒紧!

同时,右手的匕首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寒光,

精准无比地从鬼子后腰肾脏的位置,

斜向上狠狠捅了进去!

刀锋撕裂肌肉和内脏的沉闷“噗嗤”声,

死寂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呃…嗬嗬…”

被勒住的鬼子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串被扼断的、

模糊不清的气音,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滚烫粘稠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

猛地喷涌出来,

溅了古之月一手臂,

也溅了旁边那个刚刚瘫软在地、

目睹这恐怖一幕的哨兵满头满脸!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

绕后的徐天亮也动了!

他如同下山猛虎,

从后面猛扑向第二个鬼子!

一手死死捂住那鬼子的口鼻,

另一只手中的刺刀带着全身的重量,

凶狠地从鬼子后心窝的位置捅了进去!直没至柄!

“唔——!”

被捂住的鬼子发出沉闷至极的惨哼,

身体像上岸的鱼一样疯狂扭动挣扎,

双腿乱蹬,踢得壕壁上的泥土簌簌下落。

徐天亮整个人压在他背上,

脸上青筋暴起,

死死捂住他的嘴,

感受着身下躯体的剧烈反抗和生命力的急速流逝。

那鬼子力气大得惊人,

挣扎中手肘狠狠撞在徐天亮的肋骨上,

痛得他闷哼一声,

却丝毫不敢松手!

“妈的…老实点!给老子死!”

徐天亮从牙缝里挤出低吼,

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几乎要把那鬼子的脸按进冰冷的泥地里!

身下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

最终,只剩下几下无意识的抽搐。

古之月松开手,

被捅穿肾脏的鬼子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

身体还在微微痉挛。

他看都没看一眼,

立刻转向徐天亮那边。

只见徐天亮还死死压着那个鬼子,

捂嘴的手因为用力过度,

指节都泛白了。

身下的鬼子已经彻底不动了。

“行了!捂死了!”

古之月低喝一声,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烦躁。

徐天亮这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脸上全是汗水和溅上的血点。

他低头看着那个鬼子被捂得青紫、

舌头都微微伸出来的脸,

又看看自己沾满泥和血的双手,

郁闷地啐了一口唾沫,

扭头对着那个还瘫在泥里、

脸上糊满血污、

吓得魂不附体的哨兵,

没好气地低骂道:

“看看!看看!

瘪犊子玩意儿!

要不是连长手快,

你他妈现在就跟这鬼子一个屌样了!

站岗睡觉?

阎王爷都嫌你死得不够快!”

哨兵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

古之月皱着眉,

用匕首在鬼子尸体上蹭了蹭血迹,

低声抱怨:

“让你抓个舌头!

你倒好,直接捂死了!

屁情报没捞着!”

他弯腰,

动作麻利地在两具尸体上摸索起来,

翻出几颗手雷和少量子弹,

塞进自己口袋。

徐天亮也缓过劲,

一边帮忙搜刮,

一边小声嘟囔:

“乖乖…谁晓得这龟孙劲儿这么大…

差点把老子肋骨撞折喽…”

他踢了踢那具被捂死的尸体,

又看看旁边吓傻的哨兵,

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古之月处理掉两个鬼子侦察兵、

训斥哨兵的同时,

阵地另一边的黑暗里,

另一场无声的“战斗”也在进行。

二排长孙二狗,

带着手底下最机灵的两个老兵——

小周和赵二虎这对难兄难弟,

正像三条贴着地皮游走的蛇,

悄无声息地爬出己方阵地,

朝着白天激战过、

鬼子遗尸最多的那片前沿缓坡摸去。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和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腥恶臭,

在夜露的浸润下更加刺鼻,

直往人脑仁里钻。

脚下是松软黏滑的烂泥,

混杂着白天被炸翻出来的腐殖质,

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发出噗叽噗叽的轻微声响。

浓密的、带着露水的野草,

和低矮灌木刮擦着他们的衣服和脸,

冰凉刺骨。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

单调得令人心头发毛。

每一次轻微的声响,

都让他们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排长…这味儿…忒冲了…”

赵二虎压低声音,

浓重的东北腔里带着强忍的恶心,

他捏着鼻子,

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憋说话!

仔细脚下!”

孙二狗头也不回,

河南话压得极低,

他像只高度警觉的猎犬,

鼻子在空气中嗅探着,

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

分辨着前方模糊的轮廓——

那些横七竖八、

姿态各异的土黄色尸体。

“找当官的!

找机枪手!

子弹手雷优先!

动作麻利点!”

三人分散开,

如同幽灵般在尸堆里穿梭。

孙二狗摸到一具趴着的尸体旁,

那家伙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弹药盒。

他心中一喜,

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翻过来。

尸体僵硬冰冷,

月光下那张扭曲惨白的脸格外瘆人。

孙二狗强忍着不适,

手指颤抖着去解弹药盒的搭扣。

金属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

吓得他动作瞬间僵住,

心脏狂跳,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还好,只有风声。

他松了口气,

继续解。

旁边的赵二虎运气不错,

摸到了一支被尸体压在身下的掷弹筒,

还有旁边散落的四发榴弹。

他兴奋地咧了咧嘴,

无声地将东西往怀里揽。

小周则盯上了一个歪倒在弹坑里的军曹。

那军曹腰间的皮带上,

挂着两颗沉甸甸的日式手雷(香瓜手雷)

和一个鼓鼓的水壶。

小周咽了口唾沫,

猫着腰凑过去。

他先小心翼翼地去摘那两颗手雷,

沉甸甸的,冰凉。

接着,他伸手去解那个军曹腰间的水壶带子。

带子勒得有点紧,

加上尸体僵硬,

他不得不稍微用力拉扯。

“哗啦…咕噜噜…”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

那个空瘪的铝制水壶,

大概是带扣松动了,

竟然从小周手里滑脱,

掉在泥地上,

又顺着弹坑边缘的斜坡滚了下去!

水壶撞在坑底的碎石上,

发出一连串清脆刺耳的“叮当”声!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

简直如同平地惊雷!

“卧槽!”

小周脑子嗡的一声,

魂儿都吓飞了!

“八嘎!

什么人?!”

几乎是水壶滚落声响起的下一秒,

对面鬼子阵地前沿,

一个警惕的哨兵立刻发出了厉声喝问!

紧接着,

一挺歪把子轻机枪的枪口瞬间喷吐出耀眼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灼热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

带着尖锐的死亡呼啸,

朝着水壶滚落的大致方向疯狂泼洒过来!

子弹打在泥地上噗噗作响,

激起一溜溜泥土;

打在旁边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打在石头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趴下!装死!”

孙二狗反应最快,

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

瞬间扑倒在旁边一具鬼子尸体的后面,

身体死死贴着冰冷腥臭的烂泥,

甚至把脸都埋了进去!

小周和赵二虎也吓懵了,

学着排长的样子,

就近扑倒,紧紧趴在尸体旁,

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子弹啾啾地擦着他们的头皮、

脊背飞过,

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浓烈的硝烟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

熏得人几乎窒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以及头顶那催命般的机枪扫射声!

足足扫射了十几秒钟,

机枪才停歇下来。

对面传来鬼子哨兵狐疑的嘀咕声,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查看。

孙二狗三人依旧死死趴着,

像三块冰冷的石头,

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对面终于没了动静,

只剩下风声。

“排…排长…”

赵二虎的声音带着哭腔,

细若游丝。

“别动…再等等…”

孙二狗的声音也在抖。

又屏息凝神地趴了几分钟,

确认安全后,

他才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浑身冷汗,

颤抖着抬起头。

“快…快拿东西…撤!”

三人再也不敢有任何耽搁,

也顾不上仔细挑选了,

如同受惊的兔子,

胡乱抓起身边能摸到的步枪、

子弹盒、手雷,

连滚带爬,

用最快的速度,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片死亡地带,

狼狈不堪地滚回了己方战壕。

直到身体接触到相对安全的壕沟壁,

三人才瘫软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后怕的冷汗浸透了里衣,

冰冷的贴在身上。

“妈了个巴子的…

吓…吓死老子了…”

小周拍着胸口,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瘪犊子!

让你小心!

小心!

水壶都拿不稳!”

赵二虎惊魂未定地骂着哥哥。

“行了!

都闭嘴!”

孙二狗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泥污,

心有余悸地喘匀气,

脸上却又慢慢浮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

开始清点怀里死死抱着的“战利品”。

“看看!看看咱弄回来多少好东西!”

这时,闻讯赶来的古之月阴沉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孙二狗献宝似的把东西摊开在地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清点:

缴获的九九式步枪足有十三支,

沉甸甸的子弹盒堆在一起,

里面黄澄澄的子弹怕不下一千发!

还有一支完整的掷弹筒,

旁边散落着四发圆头圆脑的榴弹!

最显眼的是那堆圆滚滚的日式手雷,

足有二十一颗!

“连长!你看!

发财了!

真他娘的发财了!”

孙二狗兴奋地搓着手,

河南腔调都高了八度,

“有了这些弹药,

够咱顶好一阵子了!

那俩瘪犊子虽然差点害死俺们,

可这洋落捡得值!”

古之月看着地上那堆沾着泥污,

和可疑暗红色污迹的武器弹药,

再看看孙二狗三人狼狈不堪却难掩兴奋的脸,

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蹲下身,

拿起一颗手雷掂了掂,

冰冷沉重。

又看了看那支掷弹筒,

炮身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

“命大!”

古之月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苏北口音又冷又硬,

“下次再干这种活,

挑有经验的老兵油子!

新兵蛋子毛手毛脚,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次是运气好,

鬼子机枪手眼神差!

下次呢?嗯?”

他锐利的目光,

扫过惊魂未定的赵大虎赵二虎兄弟俩。

孙二狗脸上的兴奋僵了一下,

梗着脖子想争辩:

“连长,俺们这不是…”

“连长!连长!”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急切地打断了他。

小医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脸上全是汗水和惊恐,

“关…关副官!

烧得跟火炭似的!

说胡话!

抽…抽抽了!

老张头(医护兵)说…

说再没盘尼西林…

怕是…怕是熬不到天亮了!”

他声音发颤,带着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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