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然扔下木棍,走到女孩面前,将她们挨个扶起来,靠在墙角的软垫上。
做完这一切,程亦然去水龙头下,伸手捧水,水管上了冻,流出的水很少,凉水冰冷刺骨。
冷得程亦然嘴唇泛了白,直打颤,她的手却一下没缩。
她们被下了药,有些人服的药效强至今还昏迷,有些人则半睡半醒,神智模糊。
程亦然将水一点点喂给她们,沈璃服的药效最轻,醒的也最快。
“程,程亦然…”看到熟悉的人,沈璃内心的恐惧转变为了委屈,扑到程亦然怀里,失声痛哭。
她差点回不了家了。
程亦然身体僵直了下,轻轻拍了拍沈璃的背。
到底年纪小,遇到事情能保持冷静已经很难得了。
眼下不是安慰沈璃的时候,程亦然推开她,语速缓慢地说,“外边还有一个大哥哥在和坏人对峙,我要去外面帮她,木棍留给你防身,你好好待在这里,等警察来救你们。”
说话的功夫,程亦然找了条废弃绳子捆住了小芳,确定她挣脱不了,才将防身木棍交给沈璃。
“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保护好自己,放心,我们都在外面,不会让人贩子带走你。”
程亦然握住沈璃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地说。
这是沈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亦然,一个以前她从未见到过的样子。
勇敢,真诚,善良。
沈璃抹掉眼泪,握紧木棍,眼神坚定的看向程亦然离去的背影。
廊道狭窄,隔断不隔音,程亦然踏入密道时,已然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握着在小芳那儿顺来的管制刀具,冲出了密道。
霍荣被男人拿桌椅腿抵在楼梯栏杆上,半个身子扬在外面。
“程亦然!”霍荣惊喜得同时瞬间松了口气。
太好了。
下一秒,程亦然扬起管制刀具敲在男人肩膀,她拿刀背敲的。
男人转过身,眸光狠戾,“去死吧!”
男人乱挥着短刀。
程亦然接连退了两步,同样挥着刀具试图击退男人,但男人似乎被彻底惹火了,每一次挥刀全是冲着要害处挥。
“我警告你,你再乱动,小心我动刀子。”
拿刀砍人和挥棍敲晕是两码事,刀剑无眼,一个力度没收住,一条人命就没了。
程亦然并不想摊上人命,她的管制刀具,比男人的刀长一点,所以现阶段,男人还靠近不了她。
但她已经被逼的无路可退了。
程亦然咬了咬牙,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男人挥刀袭来,程亦然见状不再犹豫,果断挥刀,刀具相碰,发出刺啦一声,冒了火星子。
“你别乱来,我们已经报警了,如果你束手就擒,诚恳认错,还有弥补的机会。”程亦然一边防范,一边语速极快地说。
男人发怒道:“被警察抓到我还有回路吗?到这一步,就是死我也要拉你们两个垫背。”
看来男人是打算鱼死网破。
程亦然发觉不妙,扫了眼霍荣的位置,迅速往后退了步,“认错态度好,还有机会补救,但你一意孤行,警察怎么可能饶你。”
“呵…”男人放声大笑,“做这一行,我就没打算回头,死就死,老子不怕。”
男人彻底走火入魔了。
“那你就去死吧。”霍荣从后面突然出来,用布条勒住男人的脖子往后扯。
男人忘了身后还有一个霍荣,脸蛋被勒得紫红紫红。
“啊啊——”男人大叫一声,抬起手里的刀往后戳,程亦然眼疾手快,伸手抓了上去,一手抓住了男人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刀刃。
霍荣瞳孔紧缩,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男人,男人眼球翻白,整个人抽搐了两下,手里的刀也掉了。
男人晕了过去。
霍荣也失了力,一脚将男人踹开。
喘了两口气,霍荣迅速起身,去看程亦然的手。
手心仿佛浸在了血海里,汩汩冒血。
霍荣红了眼,“我背你去医院。”
“不…”程亦然脑袋恍惚了下,“等警察,孩子们还在里面,我自己去。”
“不行,你流血流太多了。”霍荣喉咙哽咽,嗓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怪我,都怪我让你受了伤,你这手将来还要画稿子,不能毁在这里。”
说完,霍荣不顾程亦然反对,强硬的背着程亦然下了楼。
正当他将程亦然背出门外时,三五辆警察鸣笛而来,在警车最前方,十几名警察在开路。
血液滴答滴答,染红了白雪,也染尽了对面两个人的眼睛。
陈昭宁和沈宴行。
沈宴行更是从未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
“小程妹妹!”
“程亦然!”
两人同时叫出口。
沈宴行和陈昭宁踱步而行,沈宴行受了伤,慢了陈昭宁几个步子。
“我来背,松手!”陈昭宁大声呵斥,想从霍荣背上抢走程亦然,霍荣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
他眼睛里泛着泪,神情悲痛。
陈昭宁喊,“你想让她死吗?”
霍荣眼睛瞬间清明,松了手,看着陈昭宁将程亦然背在背上,跑向医院。
他终于卸了力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沈宴行揪起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她受了伤,你却…”没事。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霍荣,如果不是他纵容沈璃外出,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沈璃呢?她在哪儿,她还好吗?”
霍荣扬起脸,哽咽道:“在照相馆,人没事。”
沈宴行喉咙翻滚,倏地松开了霍荣,“多谢。”
说罢沈宴行跟着十几名警察扫荡了照相馆。
并将被绑架在照相馆的八名女孩送往了医院。
沈宴行安顿好沈璃后,第一件事便是找程亦然。
到了外科,沈宴行看见陈昭宁抱着程亦然出了科室。
程亦然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陈昭宁走到沈宴行面前站住。
“伤严重吗?”
沉默片刻,沈宴行率先开了口,然而陈昭宁并未回答。
“你最好祈祷她以后还能拿得起画笔,沈宴行,你们沈家人就该离她远远的。”
陈昭宁语气里是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憎恶。
“作为个人,沈家人压根不配得到她的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