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娄几乎要抓狂了:“陛下是会跟我讲道理的人吗?他怎么可能听我解释?还不是你说什么,他信什么。”
影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您说怎么办,总之属下不能欺君。”
“你就说我闲暇之余在考察民情。”
“您没有。”
“我有!”
“属下没看到。”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哥哥,我能进来吗?”
心中堵着一团火的夏温娄过去开门,夏然看他哥面色不好,关心的问:“哥哥,你怎么了?”
夏温娄把门关上后才道:“没什么,有事?”
夏然瞥见不远处的影绝,兴奋的跑过去:“影绝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影绝被萧卓珩安排教过夏然拳脚功夫,对他完全另一个态度,细看还能看到他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冷冰冰的声调瞬间柔和了:“属下一直都在,只是没现身而已。”
夏然拉着影绝的手,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我今天想和哥哥一起去北街,影绝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影绝内心很纠结,离京前,萧卓珩交代过他,一定要盯着夏温娄尽快办事,办好就催促他即刻回京。现在跟着他们兄弟俩出去吃喝玩乐,不是同流合污吗?
夏温娄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我们再留一个月就回去,你也别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上报。”
影绝仔细想了下,又看看夏然期盼的小眼神儿,心一软,妥协了。
夏温娄向夏柏说了再有一个月回京的事,夏柏心中难免不舍,他尽量抽出空闲陪兄弟俩,父子三人有时还会一起逛街。
这日,他们路过一家绣庄时,见到一女子与绣庄的人起了争执。这人夏温娄认识,正是夏凝雨。
他让影绝留下照顾夏柏和夏然,自己朝争执处走去。
夏温娄的印象中,夏凝雨应该是偏文静那类的女孩子,此时她却跟绣庄的伙计争的面红耳赤。
“你们给的丝线,绣不到半寸就断,针脚还没绿豆大就起毛球,当我是傻子吗?”
伙计冷脸:“哼,咱们绣庄向来童叟无欺,丝线娇贵,夏娘子,怕是你针法太粗,把线扯坏了吧?”
“你胡说!我用你们绣庄的金线银线就没出过问题,偏这普通丝线三天两头断,分明是掺了劣质棉!”
“空口无凭!我们绣庄开了二十年,从没人说过丝线有问题,你要是嫌不好,下次别来就是。”
夏凝雨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下次她的确不会来,可这次的亏她也要讨回来。
“那这次呢,你们要给我个说法!”
“说法?”
伙计嗤笑一声,抄起柜台上的账本狠狠摔在桌面上,泛黄的纸页哗啦啦散开,“要看账本吗?上个月进的丝线全是苏州运来的上等货!倒是你,拿不出半分证据,莫不是想讹诈?”
围观的客人窃窃私语,夏凝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夏温娄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
“凝雨,出了什么事?”
夏凝雨对上夏温娄目光的瞬间,立刻低下头,再不见刚才的气势,“我……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在此与人争吵?”
夏凝雨以为夏温娄认为她这样大庭广众与人争吵丢人现眼,说话声音更低:“我前几日来这里买丝线,他们拿次品给我,我气不过才找他们讨说法的。”
“丝线呢?”
夏凝雨将手中的油纸包拿给夏温娄看,夏温娄只扫了一眼,抓起来便往绣庄里走,边走边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伙计被夏温娄周身的气势所慑,只觉此人不凡,不敢怠慢,忙去找掌柜的。夏凝雨不知夏温娄要做什么,只得跟上。
少顷,掌柜的不慌不忙出来,看到夏温娄,只是惊讶一瞬,便恢复常态,“不知阁下是何人?与这夏娘子是何关系?”
“这与你卖她次品丝线有关吗?”
掌柜的意有所指道:“当然有关,公子若多管闲事,怕到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会追悔莫及。”
“有人指使?她一个小姑娘,谁会跟她过不去?掌柜的不妨说说这人是谁?我好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
做生意的往往八面玲珑,最好是谁都不得罪。他缓缓报出一个官名:“苍岳府通判。”
夏温娄皱眉,转头问夏凝雨:“认识吗?”
夏凝雨咬了咬唇道:“是孙家的本宗。”
夏温娄故作沉思道:“嗯,应该惹得起。”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这可跟孙家说的事实不符啊,他所知道的是:常氏母女来这边投亲,结果人家不肯收留。但凡这对母女有点后台,他也不会这么干。
夏温娄把油纸包扔给掌柜的:“把丝线换了。好好做你的买卖,再蹚浑水,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对夏凝雨道:“以后就在他这儿买,他不敢再坑你。”
夏温娄当官虽然没多长时间,不过身边都是大佬,官威倒是练出来了。掌柜的以为夏温娄是哪个大官家的公子,忙亲自去换最好的丝线,另赔了两匹素绢。
夏凝雨跟着出来时还是懵的,夏温娄道:“孙家蹦跶不了多久,你不必担心。好好过你的日子,回去吧。”
转身刚走几步,身后传来的夏凝雨小心翼翼的声音:“我能叫你兄长吗?”
夏温娄头也不回的道:“称呼而已,随便。”
夏凝雨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夏温娄,看到他走到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面前停住说了什么,那人冲他笑的慈爱。夏凝雨从相貌上便能猜出,这位便是她印象中只在五岁时见过的生父,她想上前,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往后退去,在转身跑开的那刻,泪如雨下。
透过人群,夏柏看到了夏凝雨跑离的身影,夏温娄见他眼神失了焦距,想的出神,轻声道:“想见她吗?”
夏柏点点头,又摇摇头:“先处理了孙家再说吧。只是,那个孩子日后要如何安置?”
夏温娄理所当然道:“吃我们夏家的米长大,当然姓夏。”
夏柏释然一笑:“说的对,我们夏家的孩子,岂容宵小之徒妄生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