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臣也觉得齐国七皇子殿下所言有理!毕竟我大殷与齐,正是两国交好之盟时,倘若由高才牧大人去送这份国书,更能昭显我大殷大国气度不凡!”
中书省秘书郎也走出来附议。
武将队列里,一位有勋奖的将领与这位秘书郎一同走出来,听着对方叽里呱啦一大堆,涨红了脸只憋出来五个字:
“陛下,臣附议!”
话音落下,文官里武将中,都零零散散走出来一批人,朝着殷云澜行礼作揖。
“诸位卿等,都附议?”殷云澜声音寒彻若刀刃,直把大殿中温度降了两三个度。
众人一句‘臣附议’顿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秘书郎闻言也觉得倍感压力,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加之只要把牧青白这尊瘟神赶紧送走,将来大殷皇朝的天就能晴朗起来,相比起来,惹怒女帝陛下,受到一点惩处而已,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又不是杀了牧青白,只是让他离开大殷而已。
“回禀陛下!臣等以为牧大人功劳之大,才能之高,非他不可以代表我大殷皇朝,非他不可以扬我国威,非他不可彰显陛下您的威风!”
殷云澜脸色铁青,双手并未攥拳,却已有杀意,这杀意最先被武将们感知到,一个个如芒在背,大气不敢喘一下。
所有人都在暗骂,中书省的蠢货!简直无药可救!
牧青白是什么人?那是女帝陛下眼跟前的宠臣!那是连死两次没死成、还被敕封五品的权臣!
你别看从五品下品阶不高,但他是被判处死刑两次后,官复原职还连跳几级的从五品下!
蠢货!傻缺!无药可救!
柴松才死多久啊?中书省就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可称大王了?
各部大佬目光冷冷的后瞥,还有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难道是假酒喝多了吗?喝坏了脑子?
真以为这个时候是逼宫的好时候?
皇权正如日中天,相权旁落无人!
你们不老老实实卧着跪着,夹好尾巴埋住脸,是嫌好日子太长久了吗?!
看来要死一批人了,不单单是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这些人如此密谋,上官却不得而知,身后都有世家做依仗,让诸部大佬感觉到了危机,脱离自己掌控的危机!
在这一刻,武将集团和文官集团的顶层人物脑子里都浮现出了相同的想法。
殷云澜身为皇帝,自如操控气息本就是基本功,杀意收放只是一瞬,让聪明人感受到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
至于不聪明不敏锐的人,他们没有资格意识到皇帝的态度,他们也不配坐到能够资格意识到皇帝态度的位置。
不聪明的人包括了这位齐国的七皇子殿下,齐烨承。
他依旧自信的站在殿中,他自信身后母国大齐的威慑,试问他何来如此底气,那当然是因为齐国一声令下,大殷能立刻放下国仇家恨,不再进攻北狄。
大殷如此听话,齐烨承很难不膨胀。
他身为齐国七皇子,亲自开口向殷国女帝要一个五品官,区区五品而已,她还能不给吗?
在齐烨承看来,女帝殷云澜之所以这么久不回话,就是在找什么理由拒绝他,但是他这一番要人的话,是占了大义和道理,无论女帝找了什么理由拒绝,都显得女帝不仁不义不诚心。
那样的话,齐烨承就要用齐国来继续威慑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齐国的皇子,身份殊胜显贵。
顶着女帝的压力,硬着头皮再次‘直谏’的秘书郎汗流浃背了,因为女帝至今都没有开口说话,即便是毫无杀意,也足以让人感受到怒意即将迸发了。
终于,殷云澜开口喝问:
“忠武将军何在。”
“臣在。臣启禀陛下!臣所率部众三万已在与齐国国界之关隘后三城陈兵布防完成,军报已于昨日送入京城。”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殷云澜却面色如常,任由这位忠武将军跪在原地,目光移向一旁:“云麾将军何在。”
“臣在,臣启禀陛下!不负陛下所望,臣所率部众四万,已在忠武将军之后,陈兵与齐国界处!”
“归德将军何在。”
“臣在,启禀陛下,臣麾下部众已临北狄国界,镇北王麾下征北将军臧沐北已集结兵力三万,随时等候陛下旨意,便可借道北狄,与臣等合围齐国!”
“……”
“……”
这一道道启奏的声音,让大殿之中悄无声息。
所有人都呆滞在原地,他们都没想到女帝竟然悄悄的在布置这一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难道……是从齐国施压勒令大殷与北狄停战的时候吗?
所以前段时间,在京城镜湖书院大闹一场,被擒住押送宫中,又突然消失不见的邹文漾邹将军是被判处去将功赎罪了?
也就是此时,所有人才意识到,陛下根本没把齐国放在眼里,与北狄和谈停战,只是缓兵之计。
如今齐国施压,已成笑话。
齐烨承脸色难看不已:“大殷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要与我大齐开战吗?”
“没什么意思,这就是朕的诚意。”
殷云澜声音波澜不惊,平平淡淡,却带着大国威仪,让人喘不过气。
“国书朕会让人去送,但不是牧青白,即使不是牧青白,朕也希望齐国皇帝能亲自过目大殷国书。”
“大殷皇帝的诚意,就是大军压境?”
“呵。”殷云澜微笑:“朕只是学习了齐国皇帝的做法,大殷与齐,如今是盟交,朕在大殷国境内陈兵,只是大殷国政,盟好齐国总不至于想要插足大殷国政吧!”
齐烨承没想到女帝性格如此刚硬,他不过是一个皇子,此刻哪里招架得住皇帝的威压?
但他也意识到了,女帝并非昏庸无能,她也意识到了牧青白的能力之大,否则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五品文官如此大动干戈,大肆陈兵边境。
恰恰是这一点应证了牧青白的能力之强,齐烨承不想放弃任何能助他夺嫡的助力。
“倘若是我父皇开口要牧青白呢?”
“齐国皇帝不会如此荒唐儿戏,倘若你真能撬动齐国皇帝的口,朕或许会对你慎重以待,但现在……”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的齐烨承,入不得殷云澜的眼。
“今日朕就当你没有来过,留你一份体面。”
女帝一锤定音,仿佛今日朝堂,只是一场闹剧。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这就是今日闹剧的落幕时,殿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臣,牧青白,请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