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脸皮薄,听了这话,面色铁青。孟永正要开口辩解,突然“咚”地一声,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有两个人抬箱子时不小心磕绊到了,箱子掉在地上被摔开了,里面的文稿一下子全掉了出来。地上全是泥泞,掉在地上的文稿一下子都弄脏了。
云昭慌忙去捡,孟永也连忙去帮忙,只见文稿上全是一些建造图纸!
孟永捡完文稿,站起身来,双手控制不住激动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弯下身去,低声问云昭:“这是大坝建造图纸?”
云昭眼神清澈,坚定点头:“是,不但有大坝建造图纸,还有各式建筑的图纸。家父曾做过工部侍郎,这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家父临终前特地叮嘱我,让我将这文稿整理出来,带给孟大人您。最后那几个月,家父在病榻上,还每天坚持绘图。他说这桃源镇的大坝不好建,他实地考察过很多次,只有图纸设计的好,才能用得久。”
孟永心中动容,眼眶微红,对云昭行了个大礼,故意提高了音调,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先生大义,孟某替这桃源镇的百姓,谢过先生,谢过云姑娘。这是桃源镇百姓天大的福份呀!”
孟永身后的帮忙搬箱子的小伙子们,听了这话,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表情肃穆,认真地学着孟永的样子,朝云姑娘行了个大礼。
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一把揪住刚刚那个说风凉话中年男子的耳朵,狠狠拧了一把,怒目道:“你瞎说啥呢?这孟大人带来人,你也敢胡说八道,要是没有孟大人,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还容你在这嚼舌头?有手有脚的,还不去搭把手?”
那中年男子自知理亏,连连求饶:“夫人呀,您就饶了为夫这一次吧!为夫再也不敢了!”
众人哄笑,随即能帮忙的都上前帮忙了,女人们都自发地去准备餐食了,连几岁的孩童都上去搭把手,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不复之前警惕冷漠的样子。
孟永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穷苦百姓,受够了这世道,苦命人,提到贪官,难免会有些气愤,云姑娘不必介怀。”
云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见到这热火朝天的场景,心中难免动容,转身对站在她身边的孟永道:“孟大哥,这些百姓能够遇到您,真是太好了。我相信,这桃源镇,总有一天,会真的成为世外桃源。”
孟永也笑了:“我只不过给了他们一个栖身之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大家齐心协力,一同创造的,并不是我一人功劳。不过,我相信,你说的,肯定会有那么一天。”
两人相视一笑。
————————————————
一条沿山小道,五六辆马车在一路飞驰,领头的是云昭和马远。
“马远?还有多久?”云昭坐在马车上大声地喊道,耳边的狂风将声音吹散。云昭用力抓住马车上的护栏,稳住自己,防止从这飞驰的马车上掉下去。
“快了!大概还要一个时辰就能到桃源镇了!”马远将马车赶得尽可能快,也扯着嗓子回道。
“不行,来不及,这雨马上就要下了。”云昭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滚滚而来黑压压的乌云,“万一这山洪下来,再摊上滑坡,这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山洞,云姑娘,我们去避一避吧?”马远一脸严肃,早就没了往日嬉笑的模样。
“不行,你说的那处山洞我知道,它刚好在低洼处,如果滑坡将我们都埋里面了,就全完了。”云姑娘努力让自己站直身子,冲后面的人喊道,“前面有一处高地,平整而且树木稀少,以前有一个祭台,你们信不信我?如果信我,我们就去避一避!这车上全是桃源镇百姓的粮种,关系到全镇明年的收成,也关系到全镇百姓的死活,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如果说……如果说万一……活下来的人一定要把信带到,让镇子里的人把粮种带回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几日相处,云姑娘与粮商周旋,砍价、验粮,为人处事果敢、有勇有谋,大伙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马远心中一横,喊道:“走!我们听云姑娘的,横竖拼一把!”
众人加快赶着马车,终于在下雨前赶到了那个祭台。祭台不大,年久失修,已经塌了一半,众人找了一处平整背风的高地,拿砖块、木头将地面垫高,把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粮种码上去,拿石头压实。几个马车的轮子也被卸下来,码在一边,马匹也都拴好了,完成这些,众人皆筋疲力尽,还没来得及休息,豆大的雨滴已经下下来了。
众人都穿着蓑衣,将云昭护在中间,坐在一处背风处。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一阵狂风袭来,一下子将油布撕开了一个角,众人连忙起身想将油布盖好,可是油布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水渗进去了!
云昭二话没说,脱下身上的蓑衣,盖到油布的那个口子上,可惜也只是杯水车薪。
“云姑娘!”马远看着眼里,急在心里,这要是云姑娘淋雨生了病,孟大哥还不拿他开刀?
马远脱下蓑衣披到云昭身上。云昭急道:“别管我,粮种重要!”
云昭说着,又将身上的蓑衣脱了下来,盖在了那个口子上。众人见此也纷纷效仿,将身上的蓑衣脱下,那口子终于盖住了。大家伙又拿了些石头压住,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松了口气,忙完这些,都已经成了浑身湿透的泥猴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哄堂大笑起来。大伙又七手八脚地砍了不少芭蕉叶子,这芭蕉叶子多少也能挡点风雨。
“云姑娘,喝点烈酒暖暖身子。”马远说道,将怀里的酒囊递过去。云昭也不扭捏,拔开塞子大大地喝了一口,一下子被呛地咳嗽了起来。
“云姑娘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吧?”人群里一个壮汉笑道。
云昭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笑道:“好酒好酒!”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心中却燃起一股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