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宣判日,晨。
法庭穹顶的国徽泛着冷光,旁听席最后一排,和菁攥着那根褪色红头绳,李睿的警徽在她膝头微微发烫,像块烙进生命的疤痕。
当法警押着张俊入庭时,和菁突然剧烈颤抖。那个雪夜撕裂她晚礼服的恶魔,此刻穿着囚服仍昂着头,左耳后剜去的黑痣处结着血痂。旁听的朴芸汐突然转头,脖颈玫瑰文身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光。
\"被告人张俊,犯故意杀人罪、贩卖枪支弹药罪……\"法官的声音像把手术刀,剖开十年积案的血痂。
和菁的指甲深深抠进皮革,直到李睿的手掌覆上来——他虎口的枪茧正压着她腕脉,如同当年在医学院天台找到她时一样。
宣判锤落下的刹那,和菁的珍珠发夹突然崩断。三十三颗珍珠滚过法庭大理石地面,像极了那年被撕碎的校服纽扣。
\"立即执行!\"
张俊等14人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一切都结束了。”李睿把最后一颗珍珠放进她掌心,“你也要向前看。”
行刑的车队穿过市区,晴朗的天空,亮丽的阳光,街边到处摆放的玫瑰花姹紫嫣红,一个个手捧鲜花的俊男靓女沐浴在阳光下,这一切都在提醒人们:今天应该是一个浪漫而温馨的日子。
然而,嘶鸣的警笛令人心寒,惊得行人都停住脚步,看着这一队杀气腾腾的警车,交头接耳地揣测着种种不吉利的事情。
张俊乘坐的是一辆“依维柯”,在车上基本上是闭着眼的,没有太多向外观望,也不讲话,显得非常顺从,车队离开市区时,他嘴里小声嘟哝“快到了”。
到刑场后,执行人员把他架下车,在路边的一道矮土坎下,随着十四声清脆的枪声落下,十四个恶魔倒在血泊中,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李睿和温柔看着十四具尸体被抬走,内心却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作为一名警察,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李睿说道,“我无法阻止他杀人,无法制止犯罪。”
“一次,我在香积寺听出家人讲过‘三世轮回’:说今生受罪是前世作恶,今生作恶则来世受罪。”温柔说道,“我们做警察的,也是在受罪。”
“你这个理论倒是挺新颖的。”李睿笑道,“早知道要受罪,我当初就不当警察了。”
“你是法医,你能做的就是为死者申冤。”温柔说道。
李睿无奈道:“但是自打进了这专案组,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做刑警的活,我都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温柔笑了笑,“谁说不是呢,我这不也是赶鸭子上架嘛,回去我得跟韩厅好好说说,这个分工确实要调整一下。”
“别啊,不如一步到位,把我调回去算了。”李睿笑道,“我还是喜欢做简单的工作。”
温柔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想当逃兵?”
“这话从何说起啊。”李睿无奈道。
“喂!”温柔突然停下脚步,在背后喊住他,“那天你偷偷去见和菁,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李睿转过头,笑道:“怎么了,吃醋了?”
温柔脸一红,“谁吃醋了,我吃哪门子醋,咱俩有关系吗?”
夕阳把刑场外的梧桐叶染成血色,李睿摸出根烟却没点,任烟丝在指间揉碎。
温柔踢开脚边的石子,忽然轻笑:\"当年你爸那案子……其实我去探监过三次。\"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配枪,\"每次都在看守所对面的肠粉店坐到打烊。\"
梧桐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中间,李睿想起父亲入狱那天,温柔发来的分手短信里夹着张看守所地图——用口红标注的监控盲区至今仍锁在他抽屉最底层。
\"那家店的豉油凤爪挺入味。\"他突然说。
温柔猛地抬头,警用马尾扫过泛红的耳尖。十年前她正是扮成送餐小妹,把申诉材料塞进豉油瓶送进监区。
手机铃声刺破暮色,粤省连环爆炸案的通告在温柔屏幕上跳动。
\"喂?韩厅……明白,我带队今晚就出发。\"温柔挂断电话,忽然扯下李睿的领带夹——那是她当年送的毕业礼物,\"法医同志,证物科催你还解剖刀呢。\"
李睿望着她疾走的背影,忽然对着暮色举起手机。通讯录里\"温柔\"的备注仍是当年恋爱时的\"小刺猬\"。
海市·夜。
解剖台的冷光灯下,手机在福尔马林气味中震动,温柔发来一张机场的照片,配文:安全到达。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还可以牵着你的手。
李睿忽然他想起父亲狱中最后那封信:\"北斗指向的第七颗星,是淬过毒的玫瑰。\"
他打了一行字:祝你一路顺风,等你回来,我会牵着你的手。
但发送那一刻,却悬在了半空。
……
十月,海市已秋意渐浓。
滕艳兰匆匆推开了李睿宿舍虚掩的房门。这位38岁的海市市局第一美女,堪称“熟女天花板”,更关键的是,至今未婚。
藏蓝制服裹着恰到好处的曲线,第三颗纽扣永远松着半指宽,露出若隐若现的铂金锁骨链。眼尾的细纹像案卷里折角的标记,反添三分慵懒的锐利。
情况紧急,她第一次闯进男警员的宿舍,可是下一秒,滕艳兰愣住了——
冷白调的吸顶灯下,三十七个透明收纳盒沿墙垒成蜂巢矩阵。每个盒盖贴着标签机打印的编号:03号盒里码着按解剖刀型号分类的棉签,12号盒收纳着用色谱卡比对过的血迹样本管,连咖啡豆都按烘焙日期封存在真空罐里,罐身便利贴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萃取方案。
水吧台是唯一打破极简主义的区域。古董手摇磨豆机与半自动意式咖啡机并排而立,虹吸壶的玻璃导管在LEd灯下泛着手术器械的冷光,角落里甚至摆着台微型烘豆机——这让他能精准控制每批豆子的焦糖化程度。所有设备接缝处都嵌着纳米级的防尘条,连蒸汽棒都镀着防指纹涂层。
真正的秘密藏在那些被钢化玻璃封存的素描纸后。每张A2纸用磁吸钉精准固定在等距坐标点上,喷溅状血迹是用不同年份的红酒与铁锈溶液调配的:82年拉菲模拟动脉喷射,自制氧化铁溶剂刻画腐败血渍。最新一幅作品边缘贴着便签:「7月14日暴雨,死者呈左侧卧位,喷溅角度偏差12°需复核」。
窗台那盆永生苔藓盆栽下压着《法医病理学》,书页间夹着张星巴克限量咖啡券——过期三年,但锯齿边缘仍与书页保持绝对平行。当晨曦掠过意式咖啡机的压力表,表盘指针永远停在9bar的黄金萃取值,像在无声嘲讽墙上那些凝固的死亡瞬间。
尽管李睿的宿舍在干净度、整齐度上都堪称警局“模范”,但看着这些素描,总感觉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