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京城。
秦家祖宅最深处那间密室。
嗡鸣和震动总算是停了。
那尊巨大的青铜药鼎安静下来,鼎身上亮得吓人的符文光芒也收敛了许多,但没完全灭,还在那儿一明一暗地闪着,慢悠悠的流转,透着股以前没有的活泛劲儿和威严。
那股子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劲儿也退潮了,只在密室周围留下一片厚重,让人本能地不想靠近。
守在门外那几个秦家好手,这才觉得压在身上的大山挪开了。
一个个瘫在地上,浑身跟水捞出来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惊魂未定。
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刚才那是怎么了。
老祖宗传下来的药鼎,守了多少代了,怎么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秦家正堂。
秦月瑶听完手下人哆哆嗦嗦地汇报,脸上的凝重没散。
她挥挥手,让那个腿肚子还在转筋的心腹退下。
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正堂里,再次望向祖宅深处。
那份冰封般的平静下,念头飞快转动。
“阴阳合一,玉佩归位……神农鼎复苏……”
她低声念叨着,声音里没了之前的惊疑,只剩下拨开迷雾后的了然。
“张俊……林雪……”
错不了。
药鼎的动静,绝对跟这两个人有关!
他们不光找到了医门另一处藏着的地方,竟然还真把传说里那两块信物给合到一块儿了!
这速度,这运气,简直是撞大运撞到姥姥家了!
医门藏着的那些事儿,比秦家祖祖辈辈记下来的、猜想的,要复杂得多,也吓人得多!
“传令!”秦月瑶声音一提,清冷中带着绝对的权威,响彻正堂。
门外立刻闪进几道精悍的身影,躬身听令。
“封锁消息!今天药鼎的事,一个字都不准传出去!谁敢多嘴,按叛族处置!”
“是!”众人心里一紧,齐声应下。
“另外,”秦月瑶语气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几分锐利,“加派人手,把所有能动的资源都给我用上,查清楚药鼎异动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点……查张俊和林雪这两个人!他们最近干了什么,见了谁,去了哪儿,一点芝麻大的事都不能漏!”
“是!”
“还有,通知外面各处的产业和人手,马上收缩,加强戒备。京城……怕是要起风了。”秦月瑶的声音沉了下去。
她感觉很不好。
神农鼎醒了,阴阳玉佩也冒出来了,这事儿绝不可能只在医门内部打转,不知道多少眼睛会盯上来,京城这潭水,要浑了。
秦家守着神农鼎,就是风口浪尖上的第一家,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
京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一个藏得极深的据点。
空气又冷又硬,跟铅块似的。
一个穿着黑袍、脸藏在兜帽阴影里的干瘦老头儿,正对着面前一个滋滋作响、屏幕上全是雪花点的老式通讯器,毕恭毕敬地汇报。
通讯器那头,没图像,只有一个处理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少,却阴森森地带着股邪劲儿。
“周乾……栽了?还被逼得用了血遁?”那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可汇报的老头儿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是……是的,黑判官大人。”老头儿嗓子发干,“刚传回来的魂念碎了,最后的消息是……周乾碰上了张俊和林雪,那俩小子……实力涨得邪乎,而且……而且他们好像把医门那两块信物合成了……叫什么阴阳玉佩。”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几秒,像是在琢磨。
“阴阳玉佩……呵,还真让他们找着了,还合成了……”那声音里多了点玩味,“医门……趴了这么多年,终于打算翻个身了?”
“大人,周乾虽然跑了,但根基全废,掀不起浪花了。我们是不是……”黑袍老头儿请示。
“废物一个,死了干净。”那声音冷冰冰地打断他,“不过,那阴阳玉佩,还有可能跟着一块儿冒出来的医门力量,‘尊上’……有兴趣。”
听到“尊上”两个字,黑袍老头儿猛地一哆嗦,脑袋垂得更低了。
“传‘尊上’的旨意,”通讯器里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黑判官,你亲自去一趟京城。”
“不惜代价,把阴阳玉佩给我拿回来!”
“另外,查清楚秦家那尊破鼎最近是不是也跟着发神经,看看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记住,‘尊上’只要结果,其他的,都是废话。”
“属下……遵命!”黑袍老头儿恭恭敬敬地应了,声音里透着绝对的服从。
通讯器信号断了,屋里又只剩下死寂。
黑袍老头儿慢慢抬起头,兜帽下的脸看不清,只有一点寒光在闪。
“张俊……林雪……阴阳玉佩……秦家药鼎……”
他低低地念着,嘴角咧开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京城啊,好久没去松松骨头了。
那股意志压下来的瞬间,张俊和林雪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的石室像是被打碎的琉璃,哗啦一下散开了。
张俊发现自己踩在血水泥泞里,四周尸横遍野,断肢残骸铺了一地。
村里的老王叔,隔壁的李婶子,还有几个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半大小子,都倒在血泊里,冲他伸着手,眼神绝望。
“俊小子……救命啊……”
“你有本事!你快动手啊!看着我们死吗!”
哭喊声、惨叫声,跟锥子似的扎进他耳朵里,搅得他心头火起。
他体内的纯阳气劲躁动得像要立刻喷发,一股子只想把眼前所有敌人都轰成渣的暴虐冲动,直冲脑门。
可同时又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太过狂暴,一旦彻底失控,恐怕第一个烧成灰的就是他自己,周围的人也别想活。
“操!”他低骂一声,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救,还是不救?这他娘的算什么狗屁考验!
林雪那边,则是陷进了一个巨大的看不到头的破烂帐篷里。
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味、血腥味、还有皮肉腐烂的恶臭混在一起,熏得人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