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一个眼神,大理寺的亲兵进去查看。
温敬书睨了温谨言一眼,收到眼色后,他赶紧把温锦安放到了旁边空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温谨言和大理寺亲兵们都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理寺的人又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全部都是和黑风寨有关系的东西。
“大人,这些东西……与消失的那几位富商有关系!”
夜明珠照亮了密室。
温雪菱起身后就走到了暗处,嘴角弧度渐深,眼底冷飕飕的狠色凝聚。
这个冒牌货身上的罪,真的是越查越沉呢。
黑山头匪寨虽已被御林军给攻破,可过去与京城接壤的城镇,那些无端被灭门的富商,还有离奇失踪的那些人,每一个都指向了城外的黑风寨。
偏偏御林军在黑风寨什么都没有查到。
如今,这些未查明的悬案,可都归大理寺的江月明管辖。
二十年前的禹州首富朱家,满门老小尽数被杀,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库房里金银财宝一夜之间消失。
十五年前,梵州陈家和王家联姻的新婚夜,所有宾客都死于毒酒,新娘和新郎命丧新婚夜,嫁妆和聘礼同样失踪。
陈、徐两家就隔了一条街,所有金钱都被洗劫一空。
不仅两家被灭门,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也没有活着离开陈家的宅邸。
更令人觉得可怖的是,这些富裕家族的少年家主,都被人砍下了脑袋,且都离奇失踪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不少。
前几桩事情还找不到蛛丝马迹,直到江月明担任大理寺卿后,找到了与京城郊外黑风寨有关的线索。
易守难攻的地势,又阻拦了他们查案的进程。
而今,与这些消失富商有关的线索,出现在了丞相府的地下密室。
江月明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
温敬书和温谨言他们也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这些悬案可是容国大案。
帝王曾在朝堂震怒,为迄今都无法破获案情的真相,百官心颤,却又无可奈何。
江月明神色凝重紧盯着紫樱,这个如今还是世人眼中谢家女身份的冒牌货,沉沉开口道,“谢夫人,你方才说,此处密室是你命人所建,是吗?”
往日他审问的都是身上背着重重重罪的邪恶之徒,只有比他们身上的气场更凌厉,才能压制住他们,让他们心生胆怯。
在江月明面前,紫樱嗓子就像是肿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从刚才这条密道打开开始,她的脸色蓦地惨白,眼睛里都是恐惧忐忑,下意识靠近了轮椅上的温敬书。
奈何他正因为温雪菱毫不留情的重击,承受着右腿缺失后的痛苦,无暇顾及她。
虽然紫樱没有回答,但江月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大理寺的人从里面找到了很多的头颅。
像是战利品。
作恶者引以为傲的勋章。
也是夺命刀。
“夫君,救我,我是无辜的。”她朝着温敬书伸出手,眼睛里都是不安的泪水。
明明她冒名顶替了谢思愉的身份,身上却没有一点将军之后的气场。
柔柔弱弱,不像是跟随父兄上过战场的样子,这是温敬书看到她眼泪流下来时的内心想法。
紫樱被大理寺的人直接押走了。
以好几桩悬案幕后黑手的身份,不容置喙的,强势地被带去了大理寺。
温锦安以为自己可以侥幸逃脱大理寺,没想到她也被一同带走。
她不解又害怕道,“为什么要捉我,不是已经证实我是被人掳走的吗?江大人,我是无辜的啊!”
若是温敬书肯在这个时候出声,为温锦安做保证的话,江月明可以暂时不带走温锦安。
可偏偏呢。
温敬书不仅没有开口为她说话,甚至眼神里还流露着对她的厌恶。
“父亲救我——”温锦安难过悲伤的声音响彻密室。
“呜呜呜,大哥,安安害怕,安安不要去大理寺牢房,求你救救我!”
“二哥三哥,安安……”
话还没有说完,温锦安就被大理寺的人押上了另一架马车。
上面潦草挂了一块黑布。
紫樱和温锦安直接从密室被带走,连和亲人留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们。
温雪菱随众人离开了密室。
离开丞相府前,江月明意味深长睨了眼她的方向。
她抬眸,与他深邃凝重的眼神对上,无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澄澈的笑容。
江月明眸子紧了紧,清晰看清了她无声传递的那三个字。
她说:不用谢。
意识到今夜这些事情都在温雪菱掌控中的人,不只有江月明一个人,还有温敬书。
寂静无声的书房。
温敬书坐在轮椅上冷冷盯着面前的女儿,轻声嗤笑,“菱儿,爹爹还真是小瞧了你。”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辰。
她不仅揭露出了他派人把温锦安丢去杂院的事情,又利用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不想暴露的心理,把掳走温锦安的锅,甩到了那个叫紫樱的婢女身上。
随即,她用画打乱了紫樱的平静,接着刻意引导不想进大理寺牢房的温锦安,咒骂紫樱。
让紫樱这个冒牌货被女儿犀利的话伤到后,依旧不能开口解释。
最重要的是……她成功让他质疑了「谢思愉」的身份。
温敬书在心里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他发现今夜之事,所有人都在按照温雪菱的计划,一步步走进她安排的陷阱。
这个女儿比他以为的还要心思深沉。
隐隐地,温敬书心里涌现出一股道不明的骄傲:这就是他的亲生血脉,与他一样厉害。
温雪菱站在窗户边,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门口站着四位蠢兄。
他们在等温敬书喊他们进去。
她回头看着早已经被人取下画像的墙面,空荡荡,那里原本挂着冒牌货为他画的画像。
呵,人才被带走多久,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取下来了。
温雪菱语调冷淡道:“如果爹爹只是为了夸我,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还以为他会为了紫樱和温锦安,又说什么让她高抬贵手的话,结果就这样?
不等他回答,她抬起脚步就要离开书房。
身后传来温敬书迟来的温情。
“菱儿,再过两月就是你的及笄礼,爹爹会为你广邀京城权贵,一定风风光光给你大办。”
“小楼太过简陋,和你娘亲搬回折柳院吧。”
“你若是不喜欢折柳院的院名,爹爹可以给你们改一个名字,就叫青雪院,如何?”
温雪菱脸上覆满寒霜,眼底讥讽闪过。
她缓缓转身盯着温敬书那双虚伪至极的眼睛,问道,“温丞相这是在做什么?”
没有其他人在,温雪菱连阴阳怪气的「爹爹」都不愿意喊了。
温敬书拳头紧了紧,压抑住心里的怒意,继续虚与委蛇道,“菱儿,你对爹爹的误解太深,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爹。”
她嗤笑:“温丞相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