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也就这么一场风波,接下来便是顺当了。
不过这顺当是相对而言,大靖人都是心情不错的,西迟这边,除了高遂,其他人都显得有些阴沉。
赵行谨可不管。
他从一开始就对西迟国的行径不满,他登基后,周边各国都及时来贺,偏偏西迟这个与大靖接壤面积最大,且看似国力相当的地界,没有派人来。
等到如今才来贺不说,多半还是被逼无奈,因为赵行谨直接不认前朝惠帝与他们签订的合约了,逼的西迟国国君不得不派人前来商谈。
就看上官翊初次与大靖众臣见面的样子,那可傲的很,不把人放在眼里。
赵行谨从来不是肯受气的人,怎么愿意忍?
事实上,若非刚即位时,手下人困马乏,还缺粮草,他是真有趁热打铁,挥师北上的打算。
如今就不一样了。
从谢玖入宫,拿着吴家的财产投诚开始,赵行谨的国库就被贪官们口袋里掏出来的银子,几乎填满了,再有今年大靖各州粮食都丰收,可谓是钱粮充足。
而经过一年多的休养,手下的兵将也都整备完毕。
若是要打仗,是很有一战之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西迟使团的人在大靖京都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谨小慎微,因为他们看见了大靖不俗的国力。
晚宴结束,今日是除夕,大日子,赵行谨还是按规矩去了皇后处。
皇后很是松了口气,她就怕赵行谨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呢。
因为宴会上,赵行谨颇是与谢玖互动了几回,在场人瞧着,无人不叹皇上果然宠爱谢家女。
就连西迟国的使臣里,还有为了哄赵行谨欢心,特赋诗两句,赞谢玖美貌的,还得了赵行谨的赏赐。
未央宫。
“眉若翠羽颜如玉,展颜巧笑胜星华。”皇后坐在铜镜前卸妆,目光冷冽。
低声念着西迟国那个叫金越的使臣,特意为谢玖做的诗。
“呵,好一个胜星华,这谢氏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成。”皇后冷笑。
“娘娘何须在意这些个,能入宫侍奉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姿容卓绝?”听云柔声劝,“那西迟人不过是为了讨好咱们皇上罢了,还是读书人呢,半点没有风骨。”
这话里透着鄙夷。
皇后敛眸,“你也说了,讨谢氏欢心,便是讨皇上欢心,可见如今谁人不知道,瑾嫔是皇上的心尖尖儿,瑾嫔,这封号都犯了皇上名讳了,皇上还是要用这个字封她,大臣上折子也不管用。”
“娘娘低声些,皇上在呢。”听云警惕的朝着沐浴的净房看了一眼,又劝,“再是怎么封,也越不过娘娘去,皇上今日不还是在咱们未央宫里么。”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底的恼意,“时日还长,本宫且要看一看,新人入宫后,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景明宫。
谢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好日子能过多久,但有一日算一日不是?
今儿宫宴上被赵行谨拉着溜来溜去的做戏,都没吃好,所以回来后便又自己在宫里摆了三桌。
一桌谢玖自己和文熙公主吃,又拉上了春容、晴芳还有沁兰作陪,另外两桌是谢玖掏银子,赏给景明宫的宫人们的。
不仅有年饭吃,吃完了,还有赏钱拿。
谢玖做主,连文熙公主身边的奴才们都一并赏了,同伺候她的人一样。
这叫伺候文熙公主的那群人高兴的不得了,公主年幼丧母,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没有被克扣就不错了,沁兰管着银钱,还想给公主多攒一些嫁妆,实在没有那么富裕,还有余钱能赏人。
也就是偶尔逢大节日的时候,沁兰会拿一些银钱出来,给下头的人改善改善伙食罢了。
没想到公主养到了瑾嫔娘娘膝下,他们的日子能这样好,一时也都忠心不少。
人就是这样,没有恩情就得拿银子拴住心,否则一样都没有,哪儿会有人肯踏踏实实替你干活。
“瑾娘娘,我想同你们一起守岁。”文熙公主拉着谢玖的手。
谢玖弯腰摸摸她的脸,“守岁可要守到子时呢,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不困吗?”
“不困。”文熙公主摇头,将她拉的更紧些,“我想陪瑾娘娘一道。”
沁兰见状,便要劝,不过却被谢玖制止了,笑着应声。
“好,那就一起守吧,瑾娘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文熙公主朗声应道,笑容满面。
于是屋里头,谢玖揽着文熙公主,沁兰和春容、晴芳在旁陪着,主仆几人一道守夜。
小孩子家果然是撑不住的,约么坐了半个时辰就昏昏欲睡了,最后也没守到子时,就在谢玖怀中沉沉睡去。
“娘娘。”
沁兰忽然出声。
谢玖抬眸,“怎么了?”
语罢,便见沁兰起身走到她正前面,随后端端正正跪了下去,俯身叩头,行了大礼。
“奴婢看的出来,娘娘是真心疼爱公主的,自打遇见了娘娘以后,公主还有奴婢,都倍受娘娘照顾,奴婢的命都是娘娘救下来的,故奴婢在此立誓,往后愿为娘娘肝脑涂地,来世也要继续报答娘娘的恩情,但求娘娘,日后能一直将公主视如己出!”
听着沁兰的话,谢玖的眼底也泛出柔光。
“在这宫里,真心待我的人也不多,春容和晴芳自小与我一道长大,亲如姐妹,公主年幼纯善,更是真心想与我亲近,你放心吧,只要我在一日,哪怕将来有了亲生的孩子,我也会善待公主的,你今日所言,也要自己记住才好,如此,我们几个便就是知心人了。”
沁兰含泪点头,春容和晴芳上前来,一左一右牵住了她的手,几人将谢玖和文熙公主围在中间,心里都暖意融融。
然而这样的情景却并不是随处可见,彼时宫外某处小宅院里头,拖着病体的吴清婵,就正跪在蒲团上默默垂泪。
“夫人,您别哭了,仔细伤眼睛,您小月子里就哭伤了眼睛,好不容易好转些呢。”陪嫁婢女玉露低声安慰。
吴清婵抬手拭泪,“我如何能不伤心,去年此时,我在侯府中何等自在,锦衣玉食,兄长疼爱,虽是没了双亲但也没受过半点苦,而今,而今却被那样的乡野村妇折辱,除夕夜就罚跪在此处,夫君也不曾护我!”
想到今日团年饭时,婆母百般挑刺,故意污言秽语激怒她,她不过还嘴两句,便挨了两耳光。
起先周志青还护着她,但婆母提到了他如今仕途受阻,就是被吴清婵带累,周志青便也没说话了。
可怜吴清婵被赶到这小佛堂里来罚跪。
“婵儿?你还好吗?”
忽的,屋外传来了周志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