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将机甲秘钥插入主控接口的瞬间，训练场内响起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引擎嗡鸣。
祁茉莉的【太初?寰宇】率先完成启动，矗立在场地一端。
莫闻坐在机甲操控室里，侧目望去，感到一阵屏息的震撼。
实际上他这是第二次看见【太初】号了，那场机甲设计比赛，他一直在关注，可网络影像根本无法传递它真实惊艳的百分之一。
玄青色的装甲在灯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幽光，其上星尘金勾勒的纹路仿佛是真的银河被巧妙地镶嵌其中，随着机甲细微的调整姿态，流淌着静谧而浩瀚的光辉。
腰际的玄金飘带并非装饰，在系统充能后无风自动，轻盈地环绕机身，其律动确如敦煌飞天，飘逸绝尘，又带着精密武器待机时的危险张力。
其饕餮纹路从内部透出幽蓝色的微光，如同沉睡的古神缓缓苏醒，将洪荒的威严与顶尖科技的冷冽未来感完美熔铸于一炉。
它静立于此，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奇迹，既是艺术品，又是一件杀戮兵器。
“不愧是全程高能、拿下冠军的设计，”莫闻低声发出赞叹。
他参与过【星际指挥官】的锻造，对机甲设计有所了解，因此更能看出，【太初?寰宇】惊艳的细节背后，是扎实到可怕的技术支撑，绝非虚有其表的花花架子。
“你们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祁茉莉听到夸赞后，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她和简尧的作品能得到一位机甲高手的认可，比赢下这场比赛还令她感到开心。
就在祁茉莉放松心神的霎那，莫闻罕见地率先发起攻势，【星际指挥官】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疾扑而上！
“你怎么不说一句开始啊？”祁茉莉抱怨了一句，反应极快，操控【太初?寰宇】侧身格挡。
莫闻：“这叫兵不厌诈！”
【太初】号越是优秀，他就越不敢托大。
两人仿佛拥有无言的默契，均未动用任何热武器或高能粒子炮，仅以机甲臂载的高周波臂刃与【太初】腕部弹出的幽能光刃交锋。
冷兵器的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锐鸣与四溅的能量火花。
机甲的近身缠斗最是考验机甲微操和驾驶员反应速度。
白金配色的指挥官攻势狂猛，如暴风骤雨，每一次劈砍都精准地寻找着结构的薄弱点，像一名战场经验丰富的将军。
而玄青的太初则如鬼魅幽影，步法灵动，往往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格挡或卸掉攻击，那环绕周身的飘带在高速移动中划出道道玄奥轨迹，偶尔能干扰对手的视线预判。
若是简尧在这看到祁茉莉的游刃有余，定会感到欣慰，祁茉莉已经把他教的东西完全消化，且灵活地运用到了实战里。
激烈的对战下，祁茉莉更是不敢放松片刻，反倒迫使她将全部心神沉浸于操控之中。
在精神力运转到极致的催动下，她的每一个指令都在电光石火间发出，感知被无限放大，延伸至机甲的每一处关节传动，每一条能量回路。
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与【太初】的界限变得模糊，她的意志即是机甲的意志，机甲的身体便是她的肉身。
动作浑然天成，仿佛踏入了一种玄妙的“人机合一”之境——那是无数机甲师梦寐以求的最高驾驶状态。
而这边，莫闻在祁茉莉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强大压力，有太初号的加持，学成归来的祁茉莉给他的压迫感比当初的罗宾斯更甚！
莫闻心中的惊异随着交战时间的推移而层层叠加。
无他，祁茉莉的进步速度太过骇人！
若非亲眼见证、亲身交手，他绝不会相信一个多月前还对机甲一窍不通的“娇弱”omega，如今竟能在微操和战斗意识上与他这个老手战得难分难舍，隐隐有种她还在飞速吸收、成长的感觉。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常理认知。
可偏偏，祁茉莉，她就是做到了！
眼见祁茉莉打爽了，越战越勇，动作越发流畅大胆，幽能光刃划出的轨迹也越发刁钻凌厉，有几次划破了【星际指挥官】的外皮。
莫闻不敢再留手了，猛地发力，一记精准的横斩逼退【太初】，趁机向后疾退，迅速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停手吧，我认输。”
公共通讯频道里响起他冷静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喘息。
高强度、高精度的机甲肉搏对驾驶员的精神力和专注度是极大的考验，他在这方面的消耗远大于对方。
“我们的机甲强度相近，再这样缠斗下去没有意义。”他坦然承认，“你的精神力强度在我之上，操作完全跟上了节奏。若不动用杀招或热武器，继续消耗下去，输的必然是我。”
正如他曾用机甲优势消耗罗宾斯，如今祁茉莉单靠‘耗’，就能把他拖垮。
真可谓报应不爽。
莫闻大汗淋漓地靠在驾驶座上，发梢湿透，机甲战服紧贴后背，显得颇为狼狈。
反观祁茉莉，有强悍的精神力支撑，仍显得轻松从容。
如果把精神力的释放比作一条流动的河流，他这边已快水源枯竭，而她那里才刚刚打开闸门泄洪。
“认输？可以啊，”祁茉莉挑眉，猫儿似的眼眸亮得惊人，“用你的【星际指挥官】帮我测测【太初】的热武器强度。”
啧。这是是把他当工具人，利用得彻底啊。
莫闻看着她那副得逞的小狐狸模样，忍不住咂了咂嘴。
他算是明白了，她找他完成约定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拿他的顶级机甲当标尺，测试新武器的实战数据。
她恐怕从一开始就计划得明明白白，将他利用得彻彻底底。
但谁让他心心念念的是与简尧交手呢？
除了认命配合，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再之后，祁茉莉依次测试了她精心设计的三大杀招：“星坠”如暴雨倾泻，专攻机甲关节缝隙；“龙吟”释放电磁脉冲，直刺神经接驳点；“天罗”构建量子力场，隔绝通讯与支援。
这三招环环相扣，是她的心血之作。此前她只与罗宾斯试过“星坠”，再加上简尧为她配置的高能粒子集束炮——“曜光”，其威力远超常规机甲武装。
今天正好一并检验。
......
战斗结束，莫闻精疲力竭地瘫在驾驶舱中，祁茉莉凑过来，眼神发亮地问：“你觉得怎么样？强度够吗？比赛能用吗？”
莫闻沉默了近十分钟，才缓缓开口：“你的热武器是顶配，光凭‘曜光’就足以击溃赛场80%的机甲。这比赛还是平民居多，绝大多数人用的只是市面上的普通中级机甲，根本扛不住这种火力。”
“嘿嘿 ，那当然了。”祁茉莉骄傲地挺起胸膛，“耀光是我家简尧的巅峰之作。”
莫闻不想吃狗粮，赶紧扯开话题：“但若你的目标是夺冠，目前的杀招还远远不够。”
“哪里不够？多说点。”
祁茉莉立刻拿出终端，点开录音，示意他继续。
“首先，最鸡肋的是‘天罗’，”莫闻一针见血，“在个人赛阻断通讯毫无意义——赛场上都是单打独斗，谁需要呼叫队友？你这招，是为之后的机甲团队赛准备的吧？”
祁茉莉拍手恭维道：“莫老师真厉害，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
“少拍马屁。”
莫闻可不吃她这一套，继续冷静分析，“‘星坠’的本质不算创新，早有前人实现，自然也发展出了应对策略。如今的高端机甲几乎都采用‘无缝’外壳设计，根本无隙可乘。”
“在面对真正的高手驾驶顶级机甲，这招效果有限。你也看到了，刚才的交手中，‘星坠’最终只是对我的行动造成了一些阻碍，并未能真正肢解我的机甲。你之所以能赢，靠的是【太初】搭载的热武器系统——‘曜光’的高能粒子轰炸。”
他进一步指出：“我的【星际指挥官】在能量效率、弹药储备和火力强度上都难以与【太初】号搭载的最新系统抗衡。”
“可随着比赛推进，你将会遇到比【星际指挥官】更强大的对手，不乏某些‘不要脸’的选手会动用经过战场检验的军用级机甲。那些怪物级的装备，无论是防御力还是武器系统，都和常规机甲不在一个量级上。”
祁茉莉听得连连点头。
简尧之前就提醒过她，比赛中确实可能存在这种“军用机甲炸鱼塘”的情况，他本人在那一届比赛中就曾险些败于这类对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我这三招杀伤力不够是吧？”
她看向莫闻，诚恳请教：“那你认为我该朝哪个方向改进？”
莫闻：“那就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了，不过如果我是你——”
“我会着重优化‘龙吟’。”他目光锐利，“它不仅该攻击机甲的‘神经链接系统’，更该直接针对驾驶员的精神力乃至意识海。你的SSS级精神力是罕有的天赋，这本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为何不将其发挥到极致？”
这番话如一道电光，瞬间劈开祁茉莉眼前的迷雾。
她之前一味执着于摧毁机甲，却从未想过从根本的“人”入手。
是啊，再强的机甲也需人驾驭。
若驾驶员精神溃败，机甲不过是一具不会动的铁壳。
“但针对精神的杀招……”她顾虑道：“我怕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致命后果。这是竞技，不是杀人。”
尽管赛前签署的协议明确“生死自负”，但意外致死与刻意屠杀终究性质不同。
她可不想比赛比完了，出来就被流放到垃圾星，送进监狱。
莫闻意味深长地回道：“那么，关键就在于你如何掌控这个‘度’了。”
他言尽于此。
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把握。
祁茉莉若有所思，转身欲走。
“——等等。”
莫闻强撑着站起身，打起精神来，“你不是说，和你打完就能换简尧来吗？”
他盯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期望，“他人呢？”
祁茉莉转过身，脸上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啊？抱歉，忘了跟你说了，其实在昨天的时候，我就已经联系不上他了。”
莫闻：“......”
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刚试过发起精神链接，但他没有回应。可能已经穿过卡戎缝隙，在四处搜寻海盗吧。”
“......”
看着莫闻瞬间黑下去的脸色，祁茉莉补充道：“要不这样，等他不忙了、能连上的时候，我再叫你？”
她没有说谎，早就试过了。
就在莫闻沉默思考的那十分钟里，她无数次尝试链接简尧，却均以失败告终。
莫闻沉默了片刻，疲惫地摆了摆手。
“……算了，下次吧。”
他是真的心累了。
他怕自己的梦想遥遥无期。
啊，可恶。
这夫妇俩轮流吊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