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奇老祖走到近前才看清，天九四下乌泱泱的尸身横七竖八铺了满地，加上进洞之时见到的七八具，细数起来竟近三十人。也便是说，这些人在不足一炷香的时辰便死在他的手中。
此刻他虽是背身而立，百奇老祖却觉他杀气冲天，心中竟起了不祥之感，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三十年来几无敌手，何时有过如此惊惧？不由得脸色倏变，轻咳一声道：“马青，何故……出手如此决绝狠辣？”
天九方才一举斩杀二十余人，之所以下手如此之快还是因这些人服了四兽烈血丹的缘故。这丹药若是服用过多，与敌手对阵起来，时辰愈长便愈加勇猛。
到药效巅峰之时极易失魂，化为嗜血之魔更是难以对付，这才将风灵剑上灌注神灯照经无上内力，一剑便削断五六人咽喉，因此杀二十几人也只出了区区五剑而已。
许久不曾如此杀人，此番过后天九有了一丝恍惚，耳听身后有人之时险些回身便要出手，这也是百奇老祖如此不安之故。若不是他轻咳一声之时暗以内力催动，天九亦在恍惚之间。
“这些人吃了些邪门丹药，我恐怕时辰久了难以应付，也只好出此下策。”
崔风鹤仔细观瞧，但见这些死人大多圆睁双目，且目中满是凝血，便是面上亦如红布一般，暗道马青所言不假，这些人面目狰狞，真好似恶鬼一般。
百奇老祖见天九谈吐之间气定神闲，便好似这些人乃是旁人所杀，心中更是惊诧，脱口问道：“你方才所用剑法收放自如，以老夫所知并非中原江湖门派路数……可是哪位世外高人所授？”
“剑法？”天九收了风灵剑淡淡道：“我所用并非剑法，乃是我自创无羁刀法演变而来，只求快准绝，不固守身法招式。
在我看来，所谓剑法刀法触类旁通，并无太大差别，窥敌手而定杀法，出手便要见血伤人，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否则畏首畏脚，何种武功招式也不足以使出十成威力。”
百奇老祖听了心下一动，沉了沉才道：“你果然是天罡中人，对敌之时一心置敌手于死地，方才是一等奥义，老夫深以为然。”
天九面沉似水，随口问道：“看来老祖对天罡知之甚多，可看出这些人也是天罡中人？”
崔风鹤与傅小筑对天九默认天罡中人大为惊骇，天罡之事大多是听自江湖传说。江湖中好事之人尤其以天字营中万中选一作为杀神之事最为津津乐道，传言天字营中不足十人，个个是三眼生翅的妖人，但凡见过之人俱都死于非命。
想到此处，傅小筑不禁脱口问道：“你可是天字号营的？”
天九轻轻一笑，目光扫过傅小筑似笑非笑道：“此事无关紧要，无论是哪个营的，只要是天罡中人皆是鬼怪。”
百奇老祖想起神庙所供奉的天罡大圣，之前猜想此刻已然一清二楚。那神庙便是天罡通联之所，白猿也是天罡所养，那豹二通风报信自然也是天罡中人。
而这些人埋伏于此是要杀人灭口，兴许天罡便藏在不远处，更有甚是在昆仑山中。如此看来，昆仑会盟二十年重开好似隐着某种不可告人之由，若是与天罡有关岂非比鸿门宴还要凶险？想到此处不由得陷入深思之中。
天九见百奇老祖一脸凝重，知他将之前种种串联起来，忧心天罡不会善罢甘休，前路怕是还有埋伏，等他思了片刻道：“老祖，晚辈留下此人性命是要问出天罡意欲何为。
不过天罡中人行事一向决绝，此人更是统领，若是旁人在场定然不肯轻易透露，还请老祖与二位弟子远远避开，由在下一人询问才好。”
百奇老祖虽是心中不快，但天九所言不差，若是此时问不出天罡有何动向，他们此次昆仑山之行势必九死一生，也只好颔首道：“如此也好，一切便有劳你了。”说罢三人远远退开。
天九耳听三人脚步之声觉三人听不得此处之声，上前点在魔四人中将其唤醒。
魔四混混沌沌，一脸茫然咧嘴睁眼，见天九就在面前惊得一声轻叫仰面一仰，复又扫过一地死尸呆了呆，瞪大双眼道：“方才……为何不将我杀了？留我性命作甚!”
“死倒痛快，若是你有一线生机，可愿苟活？”
魔四眯眼思了片刻，摇头道：“活？魔字营办事不利，死是理所应当，哪里有半点余地？”
“我自然有法子。”
“你要自我口中知晓何事？我虽是三统领，不过天罡之事我知之甚少。”
“你放心，你不知晓的不讲便是。”
“我如何能活？”
天九并不作答，径自问道：“你此次截杀我等，是奉了风水之命？”
“那倒不是，我魔字营在前处五十里一密处集结，天罡前哨之人前来报讯，说是有四人识破天罡机密，急着要魔字营先行处置，他再前往下一处通联之地报讯。我领人前来乃是大统领吩咐。”
天九眼目一动，幽幽道：“这便奇了，天罡各营之人分落各地行事，怎地忽地要在昆仑山周遭集结，究竟所为何事？可是与昆仑会盟相关？”
魔四默而不语，天九取了断剑出来在其脚跟处割了一剑，冷冷道：“你可见过生剥人皮？便是将整张人皮完好无损剥落下来，那人却生龙活虎，一身血糊糊还不住扭动身子，口中叫着还我皮来……还我皮来……”
魔四听罢打了个激灵，嘶声道：“你……你剥过人皮？”
天九轻轻一笑：“在下不才，剥了七八个。除第一个在肚皮失了手，弄出指甲盖大小的破洞之外，其余几个便如剥鸡蛋皮般顺手。
我看你皮相不差，倒不如由我剥下来，留于天罡做个人皮大鼓，如此你便可长久留存，天罡每每训人之时便要讲起你，这乃是魔四，因办事不利做了人皮鼓，尔等定要谨记此人下场……”
魔四一脸冷汗，却仍是强装镇定，颤声道：“此事我也只是自大统领口中听得一二，说是天罡各营在两月之内集结，是为讨债……”
“讨债？向谁人讨债，世外五老？或是其中之一？”
“此事我当真不知，大统领讲得极为含糊，许是他也不尽知，好似这笔债乃是巨财，原本天罡可得其中七成，却不知为何，这些年来所得愈来愈少，引得天帝震怒，这才要一举讨回。”
天九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喃喃道：“天罡岂不是靠着杀人得财？如此讲来，在江湖之中还有其余买卖不成？且还被旁人骗去了钱财，谁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小的着实不知，还望九爷给小的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