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苒愣住了。
她没想到陆霆渊会拒绝。
苏依依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的寂静。
陆霆渊继续说道，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你如果需要报警，寻求法律援助，我可以给你提供电话，陆氏的律师也可以借给你。但是再多的，就抱歉了。”
纪清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霆渊竟然拒绝了？
苏依依哭得这么惨，他竟然这么干脆地拒绝了？
办公室里，苏依依显然也同样震惊。
过了几秒钟，她带着哭腔，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
“师兄……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肯帮我吗？”
陆霆渊的声音依然平静：“嗯，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帮你。”
纪清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知道这会儿不应该这样，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感觉到意外的轻松和……狂喜。
刚才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委屈，在听到陆霆渊这句话后，都显得多余，甚至可笑。
他拒绝了。
他真的拒绝了。
她忍不住唇角上扬，身体因为放松而略微晃了一下，手里的保温袋撞到了玻璃门。
“砰”的一声轻响。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门口，显得异常突兀。
门内的声音瞬间停滞。
陆霆渊的声音立刻变得锐利：
“谁在外面？”
纪清苒一阵心虚。
然后，她没有任何解释，逃似的跑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可那一刻，就是不敢见到陆霆渊。
而另一边，陆霆渊倏地站起，作势要去门口查看。
苏依依猛然抓住他袖子：“师兄，别、别去看……”
那双手纤细发冷，颤抖得厉害：“我……我还没说完……”
她依旧在挽留，仰着脸，泪眼盈盈：“师兄你别走，我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和你怎么样，只是……我求你好不好？你帮我，我一定知恩图报，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陆霆渊眉宇微沉，皱眉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腕上拽开。
“同门那么多人，很多人其实混得都不错，你想找谁帮都可以，除了我。”
话音未落，他再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转身推门而出。
他追了出去，心里乱成一团。
能悄无声息在他办公室门口站那么久，还没有被林助理带走的人，除了纪清苒，不作他想。
就是不知道，苏依依那些话，纪清苒听去了多少？
她有没有多想？有没有误会？
一定多想了，一定误会了。
他的老婆他知道，是个很小气很斤斤计较的可爱女孩子。
他才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惹老婆大人生气。
如果因为这件事，闹得老婆大人再和他闹分手，那他杀了苏依依的心都有了。
他九死一生才追回来的老婆大人啊！
陆霆渊的呼吸都有点乱，进电梯那瞬间连反层号都按错了，回车上的时候，钥匙打不进锁孔。
他几乎是飙着车回去的。
到家，飞奔进门。
纪清苒正坐在餐桌前，把原本准备带给他的那份午饭，从保温袋里端出来，一口都没动。
她看上去平静，但桌上的汤碗已经凉透。
他站在原地，满心愁绪，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婆，对不起……”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纪清苒扭头看他，目光平静。
陆霆渊心里咯噔一下，更加慌乱了。
“我……我没想到苏依依会突然找到我……她偷了陈助理的门禁卡，才混进来，闯到我办公室里来……我真不知道……”
“我没答应她任何事，我……我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你，可我就是想了……明明那会儿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她，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老婆，你相信我，我真没答应她什么。我现在是你老公，我不可能做让你误会的事。”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语速带着一点不属于他的慌乱：“老婆，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那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让我怎么样都行……”
纪清苒忽然笑了。
她抬眼看他，语气柔软：“我听到了。”
“什么？”陆霆渊紧张得不行。
“你跟她说，你要守男德，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能帮她，我都听到了。”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解释。”她低声道，“我都听到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陆霆渊。”
“我在。”陆霆渊下意识要朝她走过去，“老婆……”
纪清苒却摆手制止住他。
“你在乎我的感受……”她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笑，“所以，我高兴。”
陆霆渊慢慢松开指关节，压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顺畅。
但他还是不信：“你真的没生气？”
“嗯。”她应。
“真的原谅我了？”
她笑了笑，然后摇头。
“你都没犯错，要我原谅你什么？”
陆霆渊走过去，把她抱得紧紧的。
两人一如既往地好。
新婚的劲儿还没过去，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哄睡儿子，陆霆渊自然还要闹着做些不可对外人道的坏事。
刚进行到一半，陆霆渊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很吵，想忽视都不行。
陆霆渊烦得不行，随手接起来：“谁啊？”
“师兄……”
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声音。
是苏依依。
他一下子就把手机拿得很远。
纪清苒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不是……”陆霆渊有点烦，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干脆直接按了【免提】。
那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师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在江城认识的人就只剩下师兄你了，我没有地方去……身上也没什么钱……我好冷，好饿……好害怕……”
陆霆渊没有出声。
苏依依继续说：“我知道，现在的我不配得到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过得好一点。”你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回，我保证，最后一回……”
陆霆渊没转头看向纪清苒：“老婆，你怎么说？”
苏依依明显怔了一下。
电话那头，苏依依的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她没想到陆霆渊会开着免提，当着纪清苒的面接她的电话。
“苏小姐。”
纪清苒开口，语气里显而易见的疏离，“陆霆渊白天已经跟你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的情况，需要寻求法律途径和社会帮助，而不是向他求助。他爱莫能助。”
苏依依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强烈的不甘：“纪清苒，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跟我说这种话？当初你被纪家赶出家门，不也是厚着脸皮赖上了师兄？你又比我高贵什么？你也就是比我早一步遇到了师兄，不然，哪里还有你的机会？”
陆霆渊被这话气得不行，张口就要反驳。
纪清苒制止他。
她大方地承认苏依依的话：“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出现得早。这么看来，我比你幸运。”
苏依依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承认，沉默了一会儿后，更剧烈地抽泣起来。
她备受打击，带着哭腔说：“纪清苒……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师兄让给我……”
“不可能。”
纪清苒和陆霆渊同时开口拒绝。
陆霆渊的眉宇间已经写满了不耐。
他没有再给苏依依说话的机会，直接摁断了电话。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陆霆渊转头看向纪清苒，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我好不容易才把儿子哄睡，别被不相干的人扰了我们大战三百回合的兴致。”
“我一天累死累活的，就盼着晚上这会儿跟老婆亲热，凭什么要被旁人打扰啊。”
“老婆，快来，我受不了了。”
……
屋内灯影婆娑，喘息声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是婚后两个成年人最赤裸的坦白。
你是我认定的，风雨同舟的选择，坚定不移。
此生不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