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渊！”
纪清苒疯了一般想要冲过去。
快艇上的人赶过来想要拦住她，可她力气大得惊人，两个成年男人也拦不住她。
那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陆霆渊就这么死掉。
根本来不及思考，纪清苒纵身一跃，也跳进了海里。
海水冰冷，一下子把她包围住，咸味呛进喉咙，她睁着眼，在浑浊的水里拼命向下游。
“陆霆渊，你不能死！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能死！”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
她想，如果他这次能平安无事，那她就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
她在心里问陆霆渊，你听到了吗？我愿意给你机会了，你一定不要死，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求我原谅你！
海水里能见度不是很好，她只能尽力挥动手臂，抓住所有像是人形的影子。
往下一米，两米，她翻过船底，不顾一切潜入更深。
依旧什么也抓不住。
她潜得太久了。
耳鸣，胸口闷胀，眼前开始发黑。
可她还是拼命游动，总想着下一秒……
也许，就在下一秒，她能找到陆霆渊。
她呆在水里时间太久了，有人跳下来拽她，强迫她往回游。
她挣扎了两下，挣脱了束缚，刚要往下潜，又被另一人拉住。
那人的力气很大，她又已经精疲力竭，最后只能被拽回了甲板上。
“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纪清苒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她刚才下潜的过程中，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细小的口子，泪水加上头发上滴下来的海水，一起流进伤口里。
生疼。
可她浑然不觉。
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他中枪了！又是为了我！他又一次帮我挡枪，明知道我根本不会感谢他……他怎么……怎么这么傻？”
“求你们去救他，他受伤了，我看到他流血了……子弹没有打中要害，但是流血了……现在去救，他还能活，要是再晚一点，他真的回不来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软在甲板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海面，瞳孔失焦地颤动。
有人拿了毯子要她披上，她毫无没反应，只反反复复重复那些话。
救她上来的警察不忍看她这样，偏开头，狠狠吸了口气，眼圈泛红。
陆唯安早就被制服。
他手腕受了伤，原本被他握在手里的枪也掉到了一旁。
整个人被死死按在甲板上，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什么挣扎都是徒劳的。
纪清苒看见，他被扣在背后的胳膊痛得发抖，可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
有的，只是疯狂的笑意，病态的笑意。
“他死了！你们都看到了吗？陆霆渊死了！”
“陆明哲也死了，陆霆渊也死了，陆氏只能是我的了，再也没有人跟我争夺陆氏了！”
“陆氏是我的了，你们都不能动我！你们抓了我，陆氏就彻底没人管了，那么大的公司，几代人的心血，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看着陆氏倒掉？”
“放开我，现在，只有我能救陆氏了！”
……
他就像个吠叫乱语的疯狗，在那里喋喋不休，反反复复说着做梦一样的疯话。
没有人回答他。
或者说，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手铐声。
三个小时后。
纪清苒拖着湿透的身体，坐在返航的船上。
警方派人去打捞陆霆渊和陆明哲了。
可惜，海面那么大，海水那么深，水下的洋流又不知道流向哪里，几波人带着专用设备潜下去，也没有找到两人。
海面起了风，隐隐有台风的趋势。
为了其余人的安全，警方停止了寻人行动，赶在台风来临前，所有人返航。
没有找到人，船上安静得出奇。
纪清苒坐在船尾，手里抱着已经熟睡的小布丁。
经历了几天的惊吓，看到纪清苒的那一刻，小布丁就因为太过激动昏了过去。
随船的医生给小布丁做了检查，确定他平安无事。
纪清苒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放松的情绪。
明明小布丁已经获救，明明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可她的心却像烂了个大窟窿，怎么也填不满，放不下。
海面起了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浑然不觉，一动不动。
心里这会儿感觉到了点疼，然后疼痛就开始迅速蔓延，转眼就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哭，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哭了太久，这会儿反而哭不出来。
只是麻木地坐着，听着马达轰鸣声，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些什么。
小布丁窝在她怀里睡得极不安稳，偶尔小手不断乱动，抓住她的头发，轻轻地扯，还说梦话。
一开始纪清苒没有听清，俯身把耳朵凑到小布丁跟前，细细去分辨。
然后，她分辨出来，小布丁说的是——
“爸爸别走……爸爸你别走……麻麻来了，我们……一起回家……”
刚才没能哭出来的眼泪，忽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滴在小布丁的脸颊上。
她怕惊醒了小布丁，忙拿手背轻轻擦掉。
可是被小布丁这么一提醒，被她刻意想要忘掉，可以不去想的事，又不得不想起来。
陆霆渊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纪清苒的心就疼得厉害。
心里那个大洞好像还在不断扩大，像是反倒要把她吞噬似的。
“他回不来了……”
她无意识地开口喃喃，“再也见不到他，永远也见不到……不管去哪里，管用什么办法，再也……见不到了……”
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她根本来不及擦拭了。
只能把小布丁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小布丁，我们回家。”她哑着嗓子说，“以后家里，只有你和我了。”
“陆霆渊……你爸爸他……他去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暂时……暂时不回来了。”
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小布丁抿了抿唇角，迷迷糊糊地回应她：“出差……总有出完的时候。等出完了差，爸爸就能回来陪我玩了。麻麻，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去游乐园。”
“……好。”
“麻麻不许骗人。爸爸说，骗人的是小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