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心，狠狠揪住。
他脱下外衣，轻轻盖在张起灵身上，又用湿巾一点点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和冷汗。
动作极尽轻柔，仿佛怕一用力，这个人就会碎掉。
“我来了。”他低声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张起灵的眼皮微微颤动。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曾经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此刻浑浊无光，瞳孔散大，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他茫然地看着黑瞎子，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谁？”
黑瞎子的心，如被刀割。
“是我。”他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瞎子。”
张起灵的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在努力辨认这个声音。
突然，他瞳孔一缩，像是警惕什么，猛地挣扎起来，发出破碎的呓语：
“……别……别过来………别碰我……别…”
“别说了。”黑瞎子将他轻轻按住，“，哑巴，我是瞎子，我来带你回家。”
张起灵的指甲深深掐进黑瞎子的手腕，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惧与混乱。
他的呼吸急促而破碎，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咽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哑的呜咽：“别……别动我……别再……打针……”
黑瞎子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缓缓揉碎。
他没有挣脱，任由那几乎嵌入皮肉的指尖划破皮肤，血珠顺着脉络滑下。
他只是更紧地握住那只枯瘦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包裹那刺骨的寒凉。
他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不是他们……是我。瞎子。听我说，哑巴，我是来带你走的。”
“瞎子……？”张起灵的嘴唇颤抖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光，像是风中残烛，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不……瞎子不能来……他们……会害瞎子…………然后……然后……”
他猛地抽搐，头颅向后仰，撞在冰冷的铁栏上，发出沉闷的响。
“够了，哑巴！”黑瞎子低喝，声音里终于裂开一丝裂痕，那是压抑到极致的痛，“睁开眼！看清楚！是我！你他妈的给我认清楚！”
他猛地摘下墨镜。
那双在黑暗中能视物如白昼的眼睛，此刻暴露在囚室昏暗的灯光下。
眼瞳是奇异的灰金色，像熔化的金属，边缘泛着极淡的银光，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旋转。
这双眼睛，张起灵曾无数次在月下、在深渊、在生死边缘见过。
它们永远带着笑意，像藏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张起灵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死死盯着那双眼睛，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在记忆的废墟中疯狂挖掘。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呜咽的音节：“……瞎……？”
“是我。”黑瞎子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我来了。我带你回家。”
张起灵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那层浑浊的冰壳裂开一道缝隙。
他死死盯着黑瞎子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掐住黑瞎子手腕的手。
那只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却还在微微颤抖。
“……冷……”他喃喃，牙齿打颤，“好冷……”
黑瞎子立刻将他裹进自己的外套里，用体温去暖他。
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受惊的孩子：“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谁也别想再碰你一下。”
“……他们……抽血…头疼…”张起灵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开始沉重，“我……是谁……记不清……你是谁……”
“我是瞎子。”黑瞎子将他轻轻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哑巴，放心，不会再有人伤你了。”
“……小萤……”张起灵忽然又呓语，“……小萤说……要救我……”
“她在。”黑瞎子闭了闭眼，用意识连接系统空间，“小萤，过来。”
下一秒，一道柔和的蓝光在囚室内亮起。
小萤的身影由虚化实，蹲在了床边。
她穿着一身科技感十足的银白制服，眼睛红得像兔子，看着张起灵的样子，眼泪瞬间涌出。
“哑叔……”她哽咽着，伸手想碰他，又不敢，“我是小萤，我帮你压制过毒药，记得吗？爹爹来带你回家了……”
张起灵微微侧头，看着小萤，眼神竟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安心，像是终于确认了某种真实。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只牵动出一个痛苦的弧度。
“小萤，”黑瞎子轻声说，“你守着他。我……去把账，算清楚。”
小萤抬头：“爹爹！你答应过我——”
“我没说要杀人。”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站起身，声音冷得像昆仑山巅的雪，“我只是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转身，走向七号囚室门口。
“爹！”小萤追上一步，“别……别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黑瞎子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低语：“我不会。因为我不是怪物。我是来审判怪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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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三层的走廊，灯火通明，却比坟墓更死寂。
黑瞎子如幽灵般穿行，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守卫的盲区。
他的目标明确——主控室，那里是整个地下实验的中枢，也是所有“科学家”和守卫的聚集地。
主控室的大门厚重如铁。
黑瞎子站在门前，抬手，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细微的电流窜入门锁。
三秒后，门锁“咔哒”一声，悄然开启。
他推门而入。
室内，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围在中央的全息投影前，兴奋地讨论着最新一轮“血液和记忆提取”的数据。
屏幕上，赫然是张起灵痛苦扭曲的面容，脑电波如风暴般紊乱。
“成功了！张家人的大脑果然能承受更高强度的刺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激动地拍桌，“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破解‘长生’的神经编码！”
“别高兴太早。”另一个女人冷静道，“刚才第七号实验体的生命体征又跌了，再这样下去，他撑不过下一轮。”
“他不会撑不住的。”男人冷笑，“张家族长，麒麟血脉最浓厚。那么多都死了，他还活着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