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钟后,小飞取药回来。
“我当那大夫天黑不出诊是有什么讲究呢,原是他怕黑。”
瑶芳瞪大眼睛道:“怕黑?”
小飞将药瓶递到她手中:“说什么让我跟着他到医馆去取药,你猜怎么着?到了医馆他直接从带来的那个医箱里拿了这瓶药给我。”
瑶芳笑道:“所以他是找借口想要让人送他回家?”
“是啊,一出门就说眼睛进虫子了,一路让我抓着他的医箱带着他走,到了医馆一点灯立马就好了,当时我才发现他一头冷汗。”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秦月娘房门口。
小飞道:“你送进去吧,我走了,有事立马叫我。”
瑶芳笑着点头:“嗯!”
进屋后瑶芳将方才听到的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说给屋里的人听。
笑着感叹:“想不到堂堂一个大夫,见惯了生死,见惯了伤病,却会怕黑。”
苏韫晴垂眸,若有所思。
春卷道:“那他直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弄得神秘兮兮的。”
瑶芳摇摇头:“不清楚,大概是害怕被人嘲笑吧,你想啊,谁能相信一个大夫会怕黑呢?”
是啊,谁会相信一个经历死伤无数的大夫会怕黑呢?
谁又会想到一个天不怕地不怕,鲜有敌手的人会怕老鼠,睡床底?
他一定像那大夫一样,也不希望任何人知晓此事,去探究此事的缘由。
可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吃好了晚饭,苏韫晴让小二拿了些肉干鱼干送到凌渊房中。
看着秦月娘吃过药,状态回转入睡后她才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
她不用问,便能想象到他儿时所受的苦,他的这些反常的行为一定与那时的经历有关。
即便二人已经相互表明了心迹,可碍于身份,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敢有一点逾越。
她侧着身子睁大着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自己没有办法解开他的心结,能做的就是让小二把房间打扫得干净些,还有对黄土好一点,让黄土兢兢业业在他身边照顾他。
翌日还不到晌午,一行人便进了城。
早已有锦衣卫的人候在了城门口。
“凌公子,苏小姐,皇上有旨,宣你们即刻进宫,马车已在此恭候多时。”
上次抓了张怀旦,沈悟派人请苏韫晴进宫,被她拒绝了,而凌渊则是还未来得及召见便因为龙隐山事发而火速离京。
故而这次沈悟提前让人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苏韫晴只想安安心心做一个商妇,不愿意大张旗鼓的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今日怕是躲不过了。
“小飞,带着夫人和春卷回沁芳居,瑶芳随我进宫便好。”
说罢安慰秦月娘:“娘,柳家姐姐自柳伯伯回京后便已经回自己家了,等我出宫我们便安排时间去拜访他们,现在家里有个茵梦,我和您说过的,好几个月不见,肯定变得更可爱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有她在,你也不会觉得闷了。”
秦月娘对着她说话,眼睛却是看着牵马的凌渊。
“你们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第一次进京,在皇上面前,恭敬些,尤其是晴儿,你这性子,总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苏韫晴打断道:“哎呀我知道了娘,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在皇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的。”
“那便好,即便他年纪与你相差无几,可人家毕竟是九五之尊......”
“放心吧娘,安心回去等我吧!”
说罢与凌渊交换了一个眼色,转身上了锦衣卫的马车。
凌渊对着秦月娘微微颔首后,便转身牵着马与他们一同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锦和苑内,沈悟一身龙袍,即便脸上还存有稚气,可那衮袍上的彩云金龙也衬得他一身天子威严,尊贵强势。
凌渊与苏韫晴进殿后,按照礼仪行君臣之礼。
他合上手中的折子,抬手道:“快快免礼,赐座。”
内侍将早已预备好的凳子抬了过来,二人道谢后也并不拘礼,苏韫晴直接坐了下来。
凌渊却依旧站着似是有话要说。
沈悟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便率先开口道:“凌公子请放心,你的家人很好,朕只是不想像上次一样因为各种意外而错过与你们相见的时间,才会命人在城门口候着你们的。”
听到他这样说,凌渊心里再无挂念,拱手道谢后便撩袍坐了下来。
沈悟直奔主题:“程大奶奶,朕已经命人将苏阁老曾经居住过的宅院重新修缮了一番,我想苏夫人此次入京,若是能住回曾经熟悉的屋子,应该会很开心。”
苏韫晴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凌渊后起身行礼:“臣女替家母多谢皇上。”
沈悟道:“还有凌公子,朕也为你在曾经的大学士府旁边预备了一处宅院,以此来嘉奖你此次的功绩,还有入职锦衣卫的事情,想必高大人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凌渊一听宅子在苏家旁边,顿时心生欢喜。
拱手道:“谢皇上恩典,入职锦衣卫的事情,草民还不曾与家人商议,但我想既然是皇上的厚爱,他们应该是不会反对。”
沈悟淡笑:“凌公子宅心仁厚,雅正端方,武功这样好,又得高大人亲传,若是不入朝为国家效力,岂不可惜?朕知道你淡泊名利,可既然家人都在京中,你自然是在京中谋得一个官职更为妥当。”
凌渊道:“皇上言之有理,容草民回家后将此事告知家人再做定夺。”
沈悟道:“无妨,不急这一时。”
一下子空旷的宫殿在此时安静了下来。
三人之间并不陌生,在涔州时有过多次交集,尤其凌渊,救过他一命将他带上山照顾了很多天。
那时的凌渊一直以一个普通锦衣卫自居,再加上对宋娇的那份感情,一直对凌渊都是恭敬有加。
虽然此时身份有了悬殊,可苏韫晴和凌渊都不是畏惧强权的人,故而空气中弥漫的依旧是一股相对轻松的气息。
“皇上。”
沈悟看向起身行礼的苏韫晴:“苏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苏韫晴道:“臣女虽是女子,但也不才读过一些书,学过一点浅薄的知识,故有一事想向皇上进言,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恕臣女无罪。”
“朕恕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