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珺被“玉面剑仙”四个字逗得“噗嗤”笑出声,脸颊泛起两团红晕,像沾了胭脂。“白前辈又取笑卓大哥。”她小声嘟囔着,可眼里的担忧却散了不少。她偷偷抬眼瞟了卓然一眼,正撞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眼里的狡黠像藏了颗星星,心里顿时踏实了,握着筷子的手也稳了些,感觉这“玉面剑仙”四字还真的很配得上自己的夫君。
高碧柔看着儿子从容的样子,又看了看满桌关切的笑脸,终于拿起筷子。她夹了一块清蒸鲈鱼,鱼肉嫩得能透光,细心地挑去鱼刺,才放进卓然碗里:“多吃点,养足精神。三天后……”她顿了顿,眼里的光温柔得像水,“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撒上满满的蜜饯碎,等你把四王子平安接回来,咱们热热闹闹地吃一顿,算是给你庆功。”
“好。”卓然应着,眼眶却微微发热。他知道母亲这是彻彻底底信了他的话,可这善意的谎言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头,不疼,却密密麻麻地泛着酸。他夹起鲈鱼送进嘴里,鱼肉细腻滑嫩,带着淡淡的姜香和母亲独有的调味——那是家的味道,是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的滋味,也是他必须拼尽全力去守护的味道。
饭桌上的话题渐渐转到别处,像被风吹散的云。冯帮主和蔡叔为了蛇胆酒该埋在桂花树下还是松树下争得面红耳赤,冯帮主拍着胸脯说桂花酒香醇,蔡叔却摇头坚持松树底下更能去腥;庄睿和白费新点评着午后那盘棋局的得失,说哪步该跳马,哪步该飞象,争得不亦乐乎;叶珺叽叽喳喳说着镇上的新鲜事,说东街新开的布庄到了批云锦,颜色鲜活得像天边的霞;高碧柔含笑听着,时不时给众人添酒夹菜,把冯帮主碗里的肥肉换成瘦肉,又给叶珺剥了个橘子。暖黄的灯光洒在每个人脸上,映得笑容都带着层毛茸茸的暖意,像块柔软的薄纱,暂时遮住了迫近的阴霾。
卓然默默吃着饭,把母亲夹的菜一一咽下。糖醋鱼的酸甜,清蒸鲈鱼的鲜滑,芙蓉蛋的细嫩,还有冯帮主塞给他的红烧肉的醇厚……每一种味道都熨帖着肠胃,也提醒着他此刻的安稳有多珍贵。他知道,这顿饭的温暖有多真切,自己的行动就需要多谨慎。他不能让这饭桌上的笑声,变成日后担惊受怕的叹息;不能让母亲鬓角的白发,再为他多添几缕。
吃到一半,高碧柔忽然拍了下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起身往厨房走:“对了,前几日我晒了些杏仁酥,用新收的杏仁磨的粉,还加了点蜂蜜,给你们当茶点正好。”她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卓然。灯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银光,眼神温柔得像春日的湖水,漫过他的全身:“然儿,万事小心。娘不求你做什么大英雄,也不求你扬名立万,只求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卓然心头一酸,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娘,我知道。”
看着母亲走进厨房的背影,蓝布裙角扫过门槛,带着点风的轻响,他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迷药瓷瓶。瓶身是冰透的白瓷,贴着层薄薄的棉纸,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抵不过此刻心头的滚烫。为了这份牵挂,为了饭桌上的笑声,为了母亲那句“平安就好”,他也必须赢。
饭厅的喧闹随着碗筷归位渐渐平息。高碧柔和叶珺收拾着残羹,叶珺踮脚够着碗柜上层的瓷碗,高碧柔则用抹布细细擦着桌面,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叮叮当当,像串温柔的音符,漫过院子的角落。卓然几人则移步后院,石桌上的棋盘已被收起,只留着一盏油灯,灯芯爆出细碎的火星,昏黄的光在夜风里轻轻摇曳,将几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忽长忽短。
“说吧,到底打算怎么弄。”庄睿率先开口,手里转着颗黑子,指腹的薄茧蹭得棋子“沙沙”响。他眉头虽仍锁着,眼底的顾虑却已淡了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这是他当年教给卓然的第一课,如今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卓然从怀里掏出张草图,麻纸边缘被指尖捻得发毛,是他趁刚才吃饭的间隙,凭记忆画的寒潭附近地形。他将纸铺平在石桌上,油灯的光恰好照亮图上的线条:“溶洞只有一个正门,像只闷葫芦的嘴,崔猛必然重兵把守。我易容成他的手下混进去,重点查三件事:四王子被关在哪间石室,溶洞里的机关分布,还有崔猛那帮人的换岗时间。”他指尖点在图上瀑布左侧的位置,那里画着个小小的三角,“冯帮主带丐帮弟兄藏在瀑布左侧的灌木丛,那里有块凸起的岩石,既能观察洞口动静,又能借藤蔓掩护,不易被发现。”
卓然指着另外一个地方说道:“师父,您带上林言武,冯如功,颜明达他们,埋伏在这里,万一打起来,不要放走一个人。”
小顺子和林峰在一旁见状连忙说道:“老大,怎么没安排我们俩任务呀?”
卓然看了一眼小顺子和林峰说道:“你们俩伤势还没完全恢复,就在家负责家里的安全吧!”
小顺子和林峰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白费新这时呵呵一笑说道:“他们俩基本上没有大问题了,既然想去,那就让他们俩跟着庄睿身边吧?家里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卓然见白费新这样说,也就只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照白前辈的意思办,但是我可事先和你们说清楚了,给我悠着点!”
小顺子和林峰同意他们一起去,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呢?”蔡叔晃了晃酒葫芦,酒液撞击葫芦壁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冽,像碎冰碰撞。他往石凳上一坐,拍了拍腰间的酒囊,“总不能让我什么也不做吧?”
“蔡老哥的蛇胆酒正好派上用场。”冯帮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像暗夜中掠过的流萤,“你把蛇胆酒贡献一点出来,山里湿气大,正好让我们驱驱寒避一下湿气。”
老蔡闻言连忙说道:“这都不算事情,只要事情能成,那点蛇胆酒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