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雪儿突然出声,玉指轻抬又放下,耳尖微微泛红。她向任冰递了个眼色,任冰立即会意,接过话头道,“那百名纯阳之体的心头血,倪教主怕是不在其列吧?”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凝固。
倪可笑身形剧震,突然变坐为跪,双膝重重砸在地上,他十指如钩扣住雪儿双肩,赤红的双目中血丝密布,喉头滚动间,声音已嘶哑得不成人声,“那我们在青州药铺见到的那位......那位老人......是我祖父?!”
事实多半正是如此,莫承渊沉声道,“看来......当年以命殉刀的实是战青河。倪教主不过是借假死金蝉脱壳,只是这秘密埋藏三十余载,为何偏偏在此时......难道是他?”随即又摇头自嘲,“不......不可能......”
“大师想到了何人?”任冰剑眉微蹙,问道。
“被你关在诏狱的万俟怪。”
“他入狱已一年有余,而这两起案子都是近日才发,莫非......他还有同党在外?”任冰沉声道。
莫承渊正襟危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所知尽已相告,个中真相,还需任施主自行查证。只是那万俟怪,如今该称他为慕容浊了。三十多年前此人潜入六扇门,精心策划倪教主暴毙一案,就是要让天日教与朝廷结下这不解之仇,挑起江湖动荡。如今看来......”
话到此处,他忽然压低声音,“倪昊天既然未死,想必他早已知晓其中蹊跷......”
“慕容浊”三字一出,任冰与雪儿目光倏然交汇。这个秘密雪儿先前已向任冰透露,他也隐约猜到万俟怪的图谋,只是想着此人武功尽废,身陷牢狱,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如今听闻天日教两任教主离奇暴毙竟都与此人有关,任冰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
只听莫承渊又道,“他本想借天日教的‘血淬之术’炼制邪兵,助大燕复国......”
倪可笑手中长剑嗡鸣不止,“如此说来,祖父与父亲的死均与那万俟老怪有关?!”
红旭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那如今他被关入天牢……”
“是计!”莫承渊与任冰同时开口。
雪儿鱼骨剑“铮”地出鞘,寒声道,“他是故意被擒的!天牢之下,恐怕藏着他真正的复国密道!”
她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仿佛天穹炸裂,地面微微颤动。任冰脸色骤变,“是皇城方向!”
众人闻言霍然起身,不约而同转向皇城。
只见夜空中骤然绽放出万千流火,先是一朵金菊般的烟花在墨色天幕上轰然盛开,紧接着数十道银蛇窜天而起,在最高处炸裂成漫天星辰。
赤红、靛蓝、鎏金的光华交织成一片绚烂的霞霭,将整座皇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最后一组九连珠炮直冲云霄,炸响时宛如凤鸣九霄,绽开的焰火竟在半空凝成九条金凤,展翅盘旋数息方才渐渐消散,余烬如碎金般簌簌飘落。
雪儿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烟花,一时间竟看得痴了。她仰着小脸,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华彩,连呼吸都变得轻缓,生怕惊扰了这转瞬即逝的绚烂。
任冰起先也是一怔,眉峰微蹙,与莫承渊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压低声音道,“今晚京城可是有何庆典?”莫承渊沉默摇头,目光却仍凝望着天际,神色难辨。
这时,赵风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任冰身后,在他耳边低语,“听闻今日陛下刚下了册封诏书,赐陆氏为昭仪,太常寺就急着放烟花讨圣心呢。”
任冰恍然,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雪儿身上。夜风拂过,她鬓边的碎发轻轻飘动,烟花的光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流转,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宛若月下仙子。
他心头微动,不由自主地靠近一步,手指悄然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雪儿似有所感,却未回头,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并肩而立,共赏这满天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