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大概就是因为有其他人去整容了，所以那些鬼儿就在别人的身上了。
感情这鬼上班还是轮流制，还需要倒班呀。
果然上班这种事就是麻烦的要命，不如在家里躺着在家里躺着多舒服。
果然，八易看着林旭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是因为那些鬼儿现在附在别人的身上当别人的皮，那些鬼儿被困在你的身体里当然要你还他的脸了，但是有一些被调走了，所以，有些时候你的身边只有一个鬼。”
“你的外貌正在慢慢消失，直到你死了之后，你就会变成你看到的那些家伙。”
“至于为什么你的脸已经烂了这家伙还要让你还脸，那是因为帮你整容的那家伙强制让一个鬼儿待在你的身体里，让你的外貌腐烂，让你最后只剩下一张皮，变成皮鬼，壮大他的手下。”
明非插了一嘴。
“看来这次没有那么顺利这次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可能还要找一下他们。”明非伸了个懒腰，“你们谁算一下呀，我懒得算。”
“在A市韵林小区里。”程行看着明非，“我们直接过去吗？”
“简直是太酷了，大哥，我们走吧。”
“等等等等，”
玄机连忙拦住她，某人脸上挂着他那招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明非几乎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了对方打什么鬼主意。
“直接杀过去砸场子多没劲啊，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他拖长了调子挤了挤眼，说出了某个有点缺德的方法。
“不如……咱们也去当回客人，亲身体验一下，看看这魅影整形到底有什么鬼斧神工的本事能把人变成鬼。”
明非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你别说，是该优化一下了。走，去踢馆！”
八易很快放下了茶杯。
“走吧，走吧我也觉得挺有趣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旭被安道长安顿在了茶室剩下的事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
韵林小区在A市算是个挺不错的住宅区，绿化做得像个小公园，楼栋之间隔得也开。
要不是程行指明了地方，谁也想不到这种地方会藏着一个把活人脸皮扒下来当素材的黑窝点。
几人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一栋楼的13层。
1304室。
门口干干净净，门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福字，看起来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人家。
玄机和八易对视一眼，各自退后半步，把主场让给了明非。
这戏，还得明非来唱主角。
明非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服，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伸出手指，按下了门铃。
“叮咚。”
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有几分诡异。
门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明非准备再按一次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一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护士服，妆容精致，脸上的微笑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似的。
她先是扫了一眼明非，然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程行和他的轮椅上，最后又回到明非脸上，那标准化的微笑加深了几分。
“几位是……预约过的贵客吗？”
她的声音又甜又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调子。
“想好，要从哪里开始，变得完美了吗？”
事实上，明非从小到大就对自己的外貌非常满意。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今天自然是来逗他们玩的，就得好好逗他们玩了。
谅他们也不敢拿明非怎么样。
明非上下打量的鬼故事的脸，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配上甜腻入骨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一个对自己容貌不满的人心生向往。
可惜，她今天遇到的不是一般人。
明非从小到大都自信的要命。
明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学习自己见过的那些刁蛮爱挑理的人的表情。
“完美？”
“你们这儿链接和事实不符呀！这里哪里完美了？”
“这装修不土不洋的，我的天呐，你们是不是请哪个工地的包工头来装修的？这是什么审美？”
“我的天哪，你们这是不是很缺钱？”
“天哪天哪，你们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干点副业呀，弄成这个样子谁愿意来整呀？”
“这个样子就像那种小黑诊所一样谁会来呀？”
明非迈步走了进去，程行的轮椅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这地方装修得确实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欧式沙发，看起来下了血本。
但不知为何，这些东西堆砌在一起，非但没有高级感，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廉价和俗气。
并且怀疑这些东西都是瑕疵品。
就像是拼命要衬托高级但是弄巧成拙了一样。
她夸张地在空气里嗅了嗅，好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儿啊？”明非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我说你们这儿号称能让人完美，就不能花点钱买点高级的香薰吗？这股子化工合成的味道，闻得我头疼，你们的香薰选的那么差劲是不是没钱买香薰呀？没钱的话我倒是可以资助一下你们。”
这些话的来源是来源于顾老太太和柳飞飞。
哎呀无所谓了，反正如今也见不到他俩了。
那护士脸上标准化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大概是从来没有客人这么挑剔过。
“这是我们特调的安神香氛，为了让贵客放松……”
“安神？我看是催命吧。”明非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这味道让我的鼻炎都要犯了。”
她大大咧咧地走到沙发前，却没有坐下，反而推着程行的轮椅，让程行坐在她旁边。
玄机跟在后面， 嘴角那看热闹的笑意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明非说的对，这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影响气场。”
八易的目光从水晶灯移到地毯上最后轻轻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鱼阴沉的视线往护士身上一落，整个客厅的温度仿佛都凭空降了好几度。
护士显然被这组奇怪的客人的气场镇住了，但还是强撑着职业素养端起桌上一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水晶杯具。
“几位贵客，请喝水。”
明非瞥了一眼那杯子里的水，清澈透亮。
她接过来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然后又递给了程行。
“大哥，你闻闻，是不是有股漂白粉的味儿？”
程行十分配合地低下头，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闻不出来，但他知道明非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明非啧了一声，把水杯子重重放回托盘上，里面的水都溅了出来。
“算了，别喝了我怕喝了拉肚子。”她抬眼看向那个护士，“你们这水是直接从自来水管里接的吧？连个过滤都不舍得做？我家的狗喝的都比这个好。”
护士端着托盘的手抖了一下，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但嘴上依旧挂着那抹微笑：“贵客说笑了，我们的饮用水都是从国外空运来的顶级冰川矿泉水。”
“哦？是吗？”
明非忽然凑近了那护士，一双眼睛像是带着钩子直直地盯着对方的脸，看得护士心里直发毛。
“别说水了，我们聊聊你这张脸吧。”
明非伸出手指，但没有触碰只是隔空比划着。
“你是这儿的活招牌，对吧？让我看看……双眼皮是埋线的，不过医生手艺不怎么样，眼角有点开大了，看着不自然。鼻子是垫了假体吧？山根太高了，跟你额头衔接得有点突兀。还有这下巴，太尖了，都能锄地了。”
她每说一句，护士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失败的是这苹果肌，填充得太饱满了，你一笑起来，就像两个发面馒头挂在脸上，知道吗？就你这水平，还敢叫魅影整形？我看叫鬼影整形还差不多，整完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你胡说！”
护士终于绷不住了，那甜美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眼神里迸射出怨毒的光。
“我们的技术是全世界最好的！所有从这里出去的客人，都获得了最完美的容颜！”
“是吗？”
明非抱着胳膊故意找茬慢悠悠地走到那张看起来很华丽的欧式长桌旁，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这桌子是贴皮的吧？密度板材质甲醛估计超标得厉害，在这种环境里动刀子，也不怕顾客感染？”
她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晶烟灰缸。
“哎哟，这烟灰缸多久没洗了？底下是长毛了吗？看着就恶心。你们这卫生条件也太差了，能把人整好看才有鬼呢。”
“就是就是，”玄机在一旁煽风点火，“环境这么差，怎么可能做出好东西来。”
“阿爸，你说是不是？”明非回头问阿鱼。
“是。”
这一个字，比说一百句都管用，那护士的脸已经气得开始扭曲了，那层完美的皮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这护士素质真好能憋到现在。
八易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就让护士破功。
“连一杯好茶都没有，唉，看来连路边最便宜的茶叶都买不起。”
护士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敢情她刚才给大家倒水的时候这些人都眼睛瞎了吧！
她死死地瞪着明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不是来整形的，就给我滚出去！”
“滚？”明非笑了，她一屁股坐在那张被她嫌弃的沙发上。
“我们是客人，顾客就是上帝，你听过没有？有你这么跟上帝说话的吗？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要投诉你！”
明非翘起二郎腿，一副今天不给个说法就不走了的无赖模样。
“而且，我还没说完呢，你们这藏在居民楼里，偷偷摸摸地开店，有营业执照吗？有医疗许可证吗？给操刀的医生有行医资格证吗？我怎么瞅着，你们这儿都不像个正经地方啊？该不会是啥腰子的黑窝点吧？”
“你……你找死！”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护士的怒火。
她那张完美的脸瞬间龟裂开来，皮肤像干涸的泥块一样剥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布满尸斑的肌肉组织。
她的嘴巴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十指的指甲也瞬间暴长，变得又黑又尖，朝着明非的脸就抓了过来！
玄机和八易连动都没动，脸上依旧是那副看戏的表情。
程行甚至还体贴地帮明非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就在那鬼爪即将触碰到明非的瞬间，一道沉稳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从里屋传了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小蝶，住手。”
那扑到一半的鬼护士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扭曲的脸上满是怨恨和不甘，但最终还是慢慢收回了爪子，身体的裂痕也缓缓愈合，又变回了那个专业的护士，只是脸色惨白得吓人。
她恭敬地退到一旁，低下了头。
里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很高，身形挺拔，白大褂一尘不染。他的脸，堪称造物的奇迹，每一分每一寸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比任何一个当红明星都要精致。
但这种完美，却让人脊背发凉。
因为那双眼睛太空洞了，像两颗黑曜石，光滑，漂亮，却没有半点活人的情绪。
他没有理会一旁瑟瑟发抖的护士，深邃的目光径直落在沙发上坐姿豪放的明非身上。
他的那种眼神，程行可太熟悉了。
不过想碰明非，就这种鬼怪也配？
然而，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他那完美得如同雕塑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程行现在已经很想把这个鬼怪给灭了。
如果不是明非想亲自玩一玩的话，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了。
“真是一位有趣的客人。”
“你的底子……很特别，是一块极具挑战性的画布。”
可不特别吗？
明非其实都不算是人的。
男人停在明非面前微微俯身黑洞般的眼眸锁定了她。
“我最喜欢的，就是挑战。”